晚上,赵大国给王菊琴上了一课,分析了儿子赵保军娶了张莉的各种好处,以及张家未来的发展,王菊琴似乎被说动了。
的确,抛开两家那微不足道的恩怨,张家如今可算是如日中天,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单就张柠那对象就不得了。
以前大家都说人家大老板就是一时心血来潮,见张柠那丫头长的好看才对她动了心,肯定也就几天的事,等新鲜劲一过,肯定就黄了。
可秦老板走之前,竟然将自己的大汽车留给了张柠,这让说闲话的村里人都惊呆了。
就算秦老板以后不来这里,不和张柠继续处,这能捞着一辆大汽车,也值了。
张莉在工厂的工作也挺好。
不过,王菊琴转念一想,张莉不过是个流水线女工,她家保军可是个保安部经理呢,配她还不是绰绰有余?
况且,保军一应聘就是个经理,起点如此之高,今后还不得节节高升?
王菊琴觉得,他儿子娶个村里媳妇,实在有点太吃亏。
不过,王菊琴自从昨晚赵保民说近亲结婚容易生傻子后,心里就有了疙瘩,也不想再亲上加亲了。
然而,早晨,王彩霞起床后,顶着一双肿的核桃一般大的眼睛,找到了赵大国和王菊琴。
一进屋,王彩霞就将昨夜做的决定告诉了赵大国,“姑父,我不想在村里教书了。”
“啥?不想教书了?”赵大国一惊。
镇上来人调查的时候,他在王菊琴的威逼下,咬死王彩霞不是他走后门放进小学的,是张莉不想干了,学校没老师,王彩霞是高中生,所以才将她介绍给了校长。
张莉已经有了工作,也不在村里,调查组的人也没再找张莉核实情况。
就这样,堪堪保住了王彩霞的工作。
她现在居然说不干了?
王彩霞顶着一张哭肿的大饼脸,回的很干脆,“对,不干了!我要辞职去服装厂当工人,我听说,服装厂的工资可高呢,比学校挣的多多了,而且保军哥也在工厂,我还能随时看到他。”
最重要的是,她要看着那个张莉,不许她接近保军哥。
“简直胡闹!”赵大国气的一拍桌子,“你这份工作来的有多不容易你不知道?说不干就不干,你当学校是你家开的?学校里就那么几个老师,你要不干了,学生们怎么办?”
王彩霞一脸“天真无邪”想当然,“可以让张莉继续干嘛。对,我把民办教师的工作还给张莉,我去服装厂上班。”
这样一来,张莉和保军哥就拉开距离了,她和保军哥就可以每天在一个厂工作培养感情了。
“异想天开!”
王菊琴也觉得王彩霞有些意气用事,急忙柔声劝解她,“彩霞,你别胡闹,好好工作,学校里上班多气派,怎么着也是吃公家饭的。你和你保军哥没缘分也没事,以后姑妈给你物色更好的。”
王彩霞闻言急的差点跳起来,“我就要和保军哥在一起,姑妈,你怎么回事?才一晚上时间,你就不站在我这边了?”
王菊琴眼神闪烁着,不知如何回答,“我……”
“行了,看看几点了?快收拾好去学校吧,别总想有的没的。你要不干民办教师,让你爸亲自告诉我。”
赵大国将她爹搬了出来,王彩霞只能讪讪的出了门去洗漱。
赵保军工作稳定后,用他的退伍金买了辆摩托车,早晨,他载着赵保民去了镇上,将请了好多天假的赵保民重新送回来学校。
赵保民这段时间一直颓废,征兵没征上,他爹又被免职调查,他觉得丢人,学校都没去。
赵保军给了他做了一夜的思想工作,赵保民才愿意再回学校。
清晨,张柠去李老汉家的院子里开了桑塔纳。
等她开到路边时,一家人都穿着大棉袄,捂的严严实实的站在路边,等待上车。
因为开车快,所以他们出发的不是很早,这会天基本上已经要大亮了。
偶尔有挑水的村民路过,艳羡的寒暄几句。
张柠将汽车停下,张顺刚要拉车门,轰一声,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就从岔路口开了过来,停到了汽车旁。
一家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骑着摩托车上戴着头盔的人上。
赵保军急忙取下了头盔,热情的朝张德胜等人打招呼,“张叔,婶子,要回镇上呀?”
张德胜黑着脸没搭理他。
王兰香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赵保军看到未来岳父岳母如此态度,神色一阵暗淡。
怎么会这样?
张莉昨晚告诉家人他们交往的事后,他们对他的态度,变得更冷淡了。
这……
赵保军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张莉脸上,张莉没敢和他对视,眼神闪烁着瞅着手上的包。
“快上车啊,站着干啥?”
张柠的头从车窗里探出来,朝站在路边发愣的一家人说道。
张柠冷不丁一抬头,正好看到赵保军摩托车后面载着的赵保民,眼神正呆呆的望着她。
张柠的视线只是与他接触了一瞬,就淡淡的错开,就像压根不认识他那个人一样。
确切的说,是根本没拿他当人看。
赵保民怎么也没想到,开车的人竟然是张柠。
他一心想着参军,未来能高姿态的站在她面前,狠狠地俯视她,让她追悔莫及。
没想到,他梦破碎,她却连汽车都开上了。
他知道,这汽车是那个秦锋的,关键是,她一个姑娘家,竟然会开!
赵保民终于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张柠,已经是他无法企及的存在。
他以前就是太心高气傲了。
他爹当个村主任,他们全家的膨胀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张顺拉开车门,示意他爸妈,“上车,别耽搁了,柠柠上学要迟到了。”
闻言,张德胜和王兰香钻进了后座,张莉看了眼停在路侧的摩托车,抿了抿唇,没敢多说话,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很快,桑塔纳发动,往沙石公路上行驶而去。
赵保军坐在摩托车上,望着消失在路拐角的汽车,刚毅黝黑的面上一片凝重之色。
内心压力实在够大。
赵保民眼底同样复杂,内心像是错失一个亿一样沉重。
汽车消失在拐角处,他才回过神来,朝还在愣神的赵保军提醒道,“哥,走吧,我快迟到了。”
“嗯。”
轰一声,摩托车发动。
……
张柠到学校后,楚逸犹豫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的询问她,为何昨晚没回来?是不是想搬出去?
张柠回的很坦然,“有这个想法。”
他的确有搬出去的想法。
只是马上放假了,折腾太费事了。
楚逸闻声俊脸一阵惊慌,他抿了抿唇,看着她别别扭扭的说道,“那个,能不能别搬走?我……我以后对你态度好点,只要你不开小差,我保证好好给你辅导功课。我……我身体还没好,你继续给我扎针。”
张柠瞅着他的样,忍不住逗他,“怕我搬走不管你了,你旧疾复发?”
楚逸没说话。
并不是这一个原因。
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她搬走。
张柠大刺刺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现在身体情况恢复的很好,毒素基本上已经清干净了,只要你好好忌口,吃药膳,等免疫力提升上去,就不会有大问题了。当然,前提是别再被人下毒了,再中毒我可救不了你。”
楚逸被她拍的身体一僵。
而张柠却像没事人一样,收回了手就开始看书。
良久,楚逸又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张柠,你恨你的父亲吗?恨苏家人吗?”
张柠闻言,眸子微眯着看向他,“父亲?”
“就是宁立华。”
张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差点揍他,“请不要乱用父亲这个神圣的称呼好吗?一个渣男配让我叫父亲?”
渣男?
楚逸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莫名觉得很符合宁立华的人设。
顿了片刻,张柠继续面无表情的开口,“至于什么苏家人?跟我有毛的关系?”说着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话说,你不也是苏家人吗?改姓了也没用。
如果我是那种复仇女主的话,你说,我是应该放你一马,还是把你们苏家全灭了?”
楚逸没明白她的话,“什么复仇女主?”
张柠撇了撇嘴,摆摆手,“没啥。”
她重生回来,是要复仇,但那不是生活的全部。
楚逸思量了一会,似乎明白了张柠说的复仇是指对谁,“我父亲和婉蓉姑姑关系一直很好,你不应该迁怒于我,我们是同一战线的。”
说完,他目光期待的看了她一眼,等待着她的回答。
“楚逸,我呢,没那么好斗。苏婉蓉既然活着,她的恩怨就让她自己去解决,我不会掺和。更不会成为你们家族争斗的棋子和牺牲品,你甭想打我主意,拉我下水。”
她早知道,这小子憋着大招呢。
她有说道,“不管你们如何斗,我只有一个要求苏婉茹留给我。”
她只要弄死苏婉茹那个蛇蝎妇人,揪出她的同伙,一报上一世的仇。
楚逸意外,“为什么?”
她不报仇,为什么说要将苏婉茹留给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个女人,太嚣张了!我得会会她。不过……”张柠突然凑近他,说话时热气都洒在了楚逸脸上,“那是你姑姑,你可不许告密。”
她身上特有的芳香传入他的鼻息间,让楚逸白皙的俊脸叫刹那间涨红,气息都紊乱了。
张柠根本没多想,说完后就坐直了身子,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冷不丁你抬眸,看到楚逸绯红的双颊,她疑惑,“你怎么了?小脸这么红?”
“热的。”楚逸眼眸闪烁着,就低下了头,埋头看书。
“喂,头别埋那么低,对眼睛不好,对颈椎也不好。”
……
晚上,张柠只能回了楚逸家。
她刚到院子里,苏嵘就迎了上来。
她没像平时那样穿着大衣靴子,而是很家居的穿着一套加厚绒睡衣,拖着厚拖鞋,脸上也没化妆,气色倒是没那么差,头发照旧挽在脑后,看着很舒服。
“柠柠,小逸,你们回来了?”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这是在院子里翘首以盼许久,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张柠回来。
楚逸看到她,语气罕见的关切,“姑姑,外面冷,进屋吧。”
张柠没说话,只是朝她微微鄂首,就背着书包自顾自的回了屋。
苏嵘想跟上去,走到北屋的台阶下,又一脸纠结的顿住了脚步。
她双手搅在一起,神情紧张忐忑的朝张柠的房间看了又看。
张柠走到房门前,打算推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门帘……是新换的?
她之前挂的是单层布门帘,现在被换上了军绿色双层加棉厚门帘?
张柠推门的手微顿,那双眸子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动。
很快,她敛回心神,推门而入。
一进屋,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她瞬间被暖暖的温度笼罩。
屋里没开灯,却有微黄的亮光。
然后她就看到墙角下放着一个电暖气。
毫无疑问,温度正是从这个“小太阳”里散发出来的。
张柠本来没有一丝波澜的心,微微的波动了一下。
她拉了电灯去放书包,就看到炕上的床单被罩都换了新。
是冬季才铺的那种绒料四件套,一看就是高档货。
张柠站在炕边望着那少女心满满的粉嫩系床单被罩,她呆呆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同样是苏嵘给她买的吧?
张柠在炕头站了许久,才挪了挪脚,将书包放下。
这时,外面传来了楚玲欢快的声音,“饭熟了,小逸,柠柠,吃饭了,咦,婉蓉你站院子里干嘛呢?快进屋,太冷了。”
随着楚玲最后一句话落定,张柠不由自主的侧头从窗户里往外望去。
然后就看到苏嵘单薄的身躯正站立在屋檐下。
外面比较暗,张柠没看清她的神情,但她自然知道,她等在那里,是为了什么。
苏嵘被楚玲的声音唤醒,她抬起头,看了张柠的房间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柔声才开了口,“柠柠,吃饭了。”
张柠掀了掀眼皮,淡淡出声,“好。”
紧接着,她从房门里出来。
苏嵘还在院子里,看到张柠出来,她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我看你房间比较冷,正好办公室那边有多余的电暖气就拿过来了……今天正好有空,你的床单被罩我洗衣服时顺带洗了没干,就换了新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楚玲端着菜刚才厨房里出来,听到苏嵘的话,她的神色复杂。
明明就是特意给孩子买了电暖气,从来没洗过衣服的人,烧了热水给孩子洗床单被罩。
因为从来没碰过洗衣粉这个东西,她的手今天被刺激腐蚀的不轻,皮肤都泛白发皱了。
在孩子面前,却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谢谢。”张柠本来想问,那些东西加起来总共多少钱,话到嘴边,她看着苏嵘因为她没怪她,而欣喜的表情,她最终还是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一顿饭吃的依旧尴尬沉闷,虽然楚玲各种找话题,气氛还是热不起来。
楚逸本就话少,张柠压根没打算说话。
苏嵘的心情随着张柠的脸色波荡起伏,只有楚玲一个人喋喋不休的各种回忆往事。
只是说着说着,难免唏嘘,往事里的那些人,都已不在。
所以楚玲说着又开始流眼泪。
张柠胡乱吃了几口饭就当了碗,楚逸今天相当热情,见张柠吃完。主动很绅士的给她放碗筷。
然后俩人便去了书房学习。
楚玲轻轻拍了拍苏嵘的手,安慰她,“慢慢来吧,孩子没有明显的排斥你就是好事,时间久了她总会和你亲的。”
苏嵘微微一笑,“我知道,我有心理准备。”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柠和楚逸都全身心的投入了到了学习中。
只是,周末楚逸都会跟着苏嵘去办公室学电脑。
饭馆的生意还算过得去,只是冬季蔬菜少,菜价飙升,盖浇面又不能再涨价,一家人比较忧愁,最后经过商量,推出了家乡的特色烩菜。
冬季天冷,一碗热气腾腾烩菜下肚,全身都暖洋洋的。
关键做烩菜不用太多新鲜蔬菜,用粉条,油炸洋芋,豆腐,素丸子这些可以长期储存的原料就可以做的特别好吃。
要是能放几片猪肉就更好了。
烩菜菜单一经推出,就深受大家的喜爱,价格也很亲民,大碗两块,小碗一块五。
有烩菜加持,这个冬季,顺子饭馆的生意算是镇上所有饭馆中最好的。
……
京都。
自从宁岚的司机小王拿着调查到的信息回京都复命后,宁岚和秦琛母子二人的心情可谓是相当美丽。
他们拿着洗出来的相片去找了苏婉茹,告诉了她秦锋的对象的确没有任何背景,就是个小饭馆老板家的女儿,不过长的是真漂亮。
苏婉茹当时从宁岚手中接过那相片看了一眼,听说调查清楚了对方的底细,秦锋应该是被美色迷惑,陷入爱河。
她也是松了一口气,但最后还是叮嘱宁岚和秦琛不可轻敌。
宁岚满口答应着,心里却早将秦锋从头到尾鄙视了个遍。
甚至她在心底还讽刺,虽然秦锋对他父亲秦忠爱答不理,形同陌路。可这基因却是一点没少遗传,都是外貌协会的。
秦琛就更飘了,完全不把秦锋放在眼里。
不过,表面上,对秦锋的态度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每天有事没事就往他身边凑,含蓄的劝他不可始乱终弃,一定要对女朋友好等等苦口婆心的话。
秦锋也乐得跟他演戏,每次秦琛一副为他着想的神情,他都会忍着恶心,跟他上演一段兄弟情深的戏码。
而苏婉茹,最近却是频频做噩梦。
每次从梦中惊醒,她都会不自觉的想到宁岚给她看的那张秦锋的对象的照片。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那张照片上的女孩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总会和十八年的苏婉蓉的模样重叠。
不是她多心,而是那眉宇之间,真的太像了。
虽然,她那短命的姐姐的模样,在她脑子里已经模糊。
但是,每到深夜时分,她当年手足无措哭着求她给她想办法,别让父亲和大哥送她去所谓的调查组接受调查的画面,就会清晰的出现在梦里。
每当这时,她都会吓出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
她不确定宁立华是否察觉到了什么,有好几次,她从噩梦中醒来,宁立华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甚至质问她到底对苏婉蓉做了什么亏心事。
苏婉茹被那张照片搅得心神不宁,最后特意亲自找了宁岚的司机小王,确认了秦锋那个对象的信息。
小王说起张柠,对她印象还挺好。当时张柠对他态度特别好,还很配合的给他主动讲了和秦锋的故事,最后他骗人说给她照相过几天洗了就送到饭馆,因此张柠还免了他一顿饭钱。
憨厚的小王想起这些就觉得愧对那个漂亮热情的姑娘。
嗯,长的是不错,就是脑子太简单,容易上当受骗。
苏婉茹召见他,他便如实将张柠以及她家饭馆的情况告诉了她。
苏婉茹问他那个姑娘,确定是张家人亲生的?
小王有些迟疑,因为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打听。
宁总也没吩咐啊。
最后小王怕被批评办事不利,一口咬定她是亲生的,一家人感情可好呢。
苏婉茹听完小王的话,心里总算安心了许多。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以前亏心事做多了,良心不安,才会心绪不宁。
于是,她去大商场给自己买了最近很流行的静心口服液提回了家。
……
马上放寒假了,秦锋给张柠打了电话,说服了她来京都。
不过,张柠告诉他,此事暂时必须保密,不可告诉任何人,等她放假,秦锋悄咪咪过来接她就是。
秦锋自然欣然答应,只要她肯来,什么条件他都愿意顺着她。
这天,秦锋还没下班,他坐在办公室里,深邃的双眸盯着桌上的台式日历数日子。
突然,一道恶心的撒娇式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木头,你快救救我,我得病了。”
秦锋的目光从日历上移开,嫌恶的睨向门口处走进来的那道骚包的身影,没搭理他。
叶白凑过来,自己提了个椅子坐下,“木头,我受不了了,我这次真的病了,你必须帮帮我。”
------题外话------
叶白啥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