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班每天下午只上一节物理课,四点多就下课了。
张柠上完课后,直接坐车回了医馆。
聂如风今天跟着张柠和叶白去洛家凑热闹。
张柠在他眼皮子底下解了中害蛊,这对他来讲,是极度震撼和意外的。
他极力钻研的解蛊之法,对于张柠来讲,竟是如此小菜一碟。
以前张柠说前世他找到了蛊毒的解法,并且全部传授与她,本来聂如风并不相信,可真真切切的见识了那一切后,聂如风不得不相信,张柠这丫头的医术,恐怕真在他之上。
也就是说,前世,他真的找到了所有蛊毒的解法。
那么,如果按照命运的正常发展轨迹,这一世,他自然也可以。
晚上,聂如风特意命令食堂做了很丰盛的饭菜,又打发走了叶白,打算和张柠好好谈谈。
叶白本来不想走的,可师命如山,聂如风的话他实在不敢违背,只能拿着聂如风扔给他的四百块,一脸幽怨的回了家。
张柠奔着书包进来,对于聂如风比以往殷切的态度,她并未有任何意外之色,她很明白无事献殷勤,必定没那么简单的道理。
她坐在饭桌前,看着一桌子自己丰盛的饭菜,咽了口口水,请示聂如风,“师父可以吃了吗?我好饿。”
确切的说,是她好馋。
聂如风今天特别好说话,大手一挥,发了话,“吃吧。”
得了应允,张柠拿起筷子,赶紧夹了个鸡爪啃起来。
聂如风平时也是吃货,今天的心思却没再吃饭上。
他那双满是故事的眼睛,在张柠脸上扫雷一般瞟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张柠,你除了会解中害蛊,还会解什么蛊?”
张柠全神贯注的啃着鸡爪,随口回道,“都会啊,什么金蚕蛊,蛇蛊等等,都可以解。”
聂如风又好奇的问,“那情蛊呢?”
张柠放下啃剩的鸡爪骨,歪头想了想,“情蛊?那个好像解不了唉,你没研究出来,好像你说你当时去苗疆地区,会用情蛊的蛊婆太凶了,专门挑好看的男人中蛊,你怕自己被她看上给你中情蛊,就放弃了跟她学习的机会,溜回来了。”
聂如风,“……”这倒像他的作风。
张柠大快朵颐之后,擦了擦嘴,见他心事重重的,也没怎么动筷子,她故意笑眯眯的开口,“师父,你好像有话要说?”
这老头该不是想跟她学解蛊,却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他是师父,她是徒弟嘛。
本来她早就想说可以将解蛊之法全部交给师父,那是他自己的研究成果,告诉他天经地义。
刚才她是顾着吃了,冷落了师父,师父会不会觉得她是想藏私?
张柠刚想说一会可以给他将所有的方子都写下来,就听聂如风语气淡淡的说道,“明天我要出远门。”
张柠微愣,抬头看向他,一脸不解,“又要去哪?”
“苗疆。”
听到这个地名,张柠心下一震,“不是,你大冷天的不在医馆待着,去那里干什么?”
聂如风眼眸微眯,声音露着一股坚定,“自然是探索解蛊之法。”
“你有我这个无所不能的徒弟,你还需要爬山涉水去那么远的地方探索?我直接告诉你不就得了?”
这老头,是不是见她迟迟不开口,跟她赌气呢?
聂如风掀了掀眼皮,斜睨了张柠一眼,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悦,“你直接告诉我?意思是,我拿到一张试卷,我都不用审题,直接往上抄你的答案?”
钻研医术蛊术,他是认真的,绝对不会投机取巧。
“你这啥比喻啊?这解蛊之法本就是你研究出来的,我现在告知与你,合情合理。”
聂如风态度很坚决,“不需要,我享受的是钻研的乐趣。我连蛊毒的症状都不没见过,光知道答案有何用?”
张柠知道聂如风的脾性,他既然已经决定,她的意见他根本听不进去。
他说的也对,他享受的是钻研的过程,直接告诉他结果,反而是在羞辱他。
她不应该那样做。
张柠想了想,但还是不赞同聂如风这个时候在外奔波,她提议,“那你过完年再去呀,再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
张柠说到这里,才突然反应过来,快要过年了,这几天她忙晕了,都没给家里打过电话。
这个年代,春运应该没后世那么拥挤,她等腊月二十几日再回家应该可以买到票。
聂如风面无表情的靠在椅背上,压根听不进去张柠任何话,“我孤家寡人一个,过什么年?再说,我说不定几天时间就回来了。”
他从来不过年。
张柠听到这话,心里莫名感到酸楚。
这老头怕不是因为快过年了,一个人待在医馆冷清孤寂,想躲出去?
唉,以他的条件,找啥样女人没有啊?非得当痴情种!
孤独,就是痴情的代价。
张柠给聂如风碗里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乖巧的说道,“你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你还有我这个乖徒儿啊。”
“你不回老家?”他看着那一筷子菜,淡淡的问。
“我暂时也不知道。”
如果师父不去远游,她也许会真的留在京都,陪他过年。
可这老头,太倔了。
“医馆空着,干脆把你那养父母接过来京都过年吧,他们怕是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养大了你,也让他们跟着沾沾光,见见世面。”
听闻聂如风的话,张柠眼眸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期待的看向聂如风,“那您暂时也别走了,大家一起过年多热闹。”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他打定了主意,今晚这顿饭算是为自己饯行,他叮嘱张柠,“明年你别回老家念书了,在京都找个学校。”
“你给我安排吗?”
聂如风轻嗤,“你不是有对象?还需要我安排?”
张柠听出了幽怨之意,急忙拍起了马屁,“对象也没您亲啊。”
秦锋本来是过来接张柠的,刚到大厅门口,张柠那句“对象也没您亲啊”就传进了他耳中。
应张柠的要求,好几天没和她见面的秦锋,此时略显疲惫的脸上,瞬间染上一抹幽怨之色。
师父比他亲?
张柠刚拍完马屁,就感到一股冷意袭来。
她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看到聂如风看好戏般的望着门口方向。
张柠感觉不对劲,一侧头,就看到秦锋高大的身躯笔直的立在门口,脸色看起来,很是难看。
张柠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表示很尴尬,没想到这么巧,刚拍师父马屁就被秦锋逮着了正着,她急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你这么快就过来了?吃饭了吗?”
秦锋被她这么一拉,身上的冷气瞬间消散,轻声回道,“嗯,吃过了。”
秦锋走到聂如风跟前,态度恭敬,“聂大师,我过来接柠柠回去。”
聂如风摆摆手,“快带走吧。”
张柠不死心的还想做聂如风的思想工作,想留他过年,“师父,你真的再考虑考虑,别老乱跑了,你一把年纪,一个人跑出去我们怪担心的。”
“怕什么?你不是说我可以活到六十好几?”
这丫头,第一次见面,就给了他一顿暴击,竟然诅咒他只能活六十几岁。
他这身子骨,是要长命百岁的好吗?
张柠幽幽开口,“凡事都有意外。”
张柠的话,让聂如风脸色一黑,咬牙切齿的低吼,就差拿碗摔她了,“滚!”
张柠没敢再多言,只能闪人,“那我们先走了,明天我再去洛家一趟。”
刚要走,聂如风却突然叫住了她,他起身,从桌上拿了个信封递给她,“等等,这是你这几天在医馆的收入,还有今天洛家的诊金,都拿着吧。”
张柠拒绝,“师父,我不要这些钱,算是医馆的收入,我拿着干啥。”
“医馆我不需要靠你赚钱,钥匙也拿上。”聂如风又拿了一串钥匙塞进她手上。
聂如风的态度强势,容不得张柠拒绝,她只能揣兜里,“你要是走了,医馆的其他人呢?还有叶白,他怎么办?跟着你去吗?”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会各干各的去。至于叶白,我带一个拖油瓶干啥?你不说他是叛徒?我敢带他?”
聂如风说完,掩饰着某种情绪,不满的抱怨,“有了你们几个,真是麻烦。”
“我今晚住这边吧,好好陪陪您。”
“快走吧,别吵我。”
聂如风说完,转了身就往房里走。
张柠冲着他的背影,又叮嘱他,“那你把叶白买的那个手机拿上,我们好联系你。”
“快走吧你,真啰嗦。”聂如风一把关上了门板。
聂如风关了房门,张柠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知道,聂如风一旦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她说多都是徒劳。
师父每次都是这样,说走就走。
秦锋本来心里憋着口闷气,需要顺毛。
见张柠绷着小脸,心情很惆怅的样子。
他识趣的放弃了矫情。
他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别担心,聂神医自由自在惯了,他出去转转就回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闷闷,“我知道,现在不知怎么回事,特别的接受不了离别。”
张柠一步三回头的从医馆出来,坐秦锋的车回了家。
到家后,张柠想到回家过年的事,她向秦锋打听,“对了,快过年了,不知道回老家的票好买不?需不需要提前买票?”
秦锋微怔,“买票?”
张柠点头,“对啊,我过段时间总得回家过年啊。”
秦锋淡淡一笑,嗓音低沉好听,“我给叔叔阿姨打过电话,让他们来京都过年,你回去做什么?”
张柠闻言惊愕,“啥?你要让我爸妈他们来京都过年?”
秦锋眼底满是笑意,点了点头,“对,而且,他们也同意了。”
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秦锋一天一个电话,做思想工作。
金龟婿的话,张德胜还是爱听的。
秦锋多打了几次电话后,张德胜就同意了。
张柠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娇瞪了秦锋一眼,“你们背着我,居然这么大的事都擅自做了决定?太坏了。”
虽然很乐意她爸妈过来见见世面。
秦锋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想给你一个惊喜。”
张柠感动不已,“谢谢。”
“这里还有个惊喜。”
秦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然后递给了她。
示意张柠打开看看。
张柠疑惑的接过,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文件。
她看到文件上的内容,惊愕的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将文件拿到眼前看了又看。
这……
“你要注册公司?”
可是,法人一栏,怎么会有她的名字?
秦锋坐在她旁边,揽着她的肩膀,无视女孩震惊的眸子,柔声说道,“对,所有的手续都准备齐全了,交给工商部门审核就行。”
“上面怎么会有我的名字?”
秦锋对上她疑惑的眸子,指了指上面的字,“是咱们两人的名字。”
“我一分钱没出,你别写我名字啊,我怪不好意思的。”她真的受不起这么大的礼啊。
秦锋语气认真的解释,“你技术入股啊。要不是你支持,给我出主意,我哪能低价收购那么多地皮?我想了想,手上那么多地皮,总得开发,我们成立一家自己的建筑工程公司,寻找合作伙伴一起开发,前景很广阔。”
“你爷爷知道你另起炉灶吗?”张柠问。
秦锋摇头,“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她一脸担忧,“他老人家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她可不希望他们爷孙二人闹翻。
“不会,爷爷若是知道我翅膀硬了,只会感到欣慰。”
秦锋的回答,让张柠很有感触。
的确,老人巴不得秦锋有出息呢。
又怎会因为青出于蓝胜于蓝而生气?
张柠实在过意不去,不好意思白占便宜,她想到她手上有师父给的诊金,便将信封拿出来塞到秦锋手上,“那……我这有点钱,是我这几天挣的,你拿去当注册资金吧,你手上现在肯定也不宽裕。”
秦锋自然不会收,“我有钱。”
“你不拿我不能让你白写我的名字,这有一万多块呢,是我解了洛家人的蛊挣的,你不知道,他们家财大气粗,差点给我十万重金。”
“洛家?解蛊?”
秦锋闻言,怔了怔,想到了洛家的病人,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张柠,“传说中,被鬼上身的洛家小姐,被你治好了?”
张柠说道,“还没彻底好,明天还得去一趟。”
秦锋看着扎着个高马尾,穿着还是在老家买的那件红色滑雪衫,素面朝天的小女朋友。
他的内心是震撼的。
她还是她,却又觉得她不是她。
秦锋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她,语气带着满是宠溺,“你到底还会什么?”
张柠勾唇一笑,想也没想就接了话,“我还会爱你啊。”
此话一出,秦锋的眸光瞬间染上了一抹灼热,一把将人按进了怀里……
第二天,张柠接到了周倩的电话,希望她能抽空和苏嵘他们见个面,一起吃个饭。
张柠这次倒是没有拒绝,答应了下午放学后和秦锋一起过去。
周倩将这个消息告诉苏嵘时,苏嵘的脸色简直可以用苦尽甘来来形容。
叶白的话很好使,这几天张柠在补习班明显感觉到洛晴对她的态度热络了许多。
以前,她虽然也帮她解过围,但她对她的态度是疏离冷淡的,还带着浓浓的警惕。
张柠很清楚,洛晴其实是怕她将自己被拐过的事抖出来。
所以她是防着她的。
如今,叶白作为她母亲的救命恩人之一,开口提了让她照顾自己的要求,既然她答应了叶白,必定会履行承诺,好好关照她。
她那天推了那个小杂种宁玉婷,这几天宁海一直用杀人的眼光瞪着她。却因为洛晴的缘故,他不敢明着教训她。
但今天早上在洛晴出去上厕所时,宁海终于钻了空子,飘到她跟前,恶狠狠的警告她,此事不会就那么算了的。
很快就让她知道他们宁家人的厉害。
张柠自然相信他们不会就那么算了。
她一个在那些所谓的高贵之人眼中的乡下丫头,将人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推进了泥潭里,还毒舌的骂了她是姐夫和小姨子勾搭的结晶,人家怎么可能放过她?
但这都三天了,怎么还没消息?
她等的怪着急的。
总感觉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就怕苏婉茹不替女儿出头。
中午张柠和叶白又去了一次洛家,给洛晴的母亲施了针,她今天神智清醒,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看到两位大夫进来,很真诚的给人道了谢。
她的声音很温柔好听,“聂大夫,叶大夫,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二位搭救,怕是我女儿小晴就成没妈的孩子了。”
张柠笑笑,“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施了针后,张柠又给她开了两副调理身子的药膳。
临走时,洛宸和洛晴又恭敬的将俩人送到了大门外。
洛晴还不忘告诉叶白,她有在医馆好好关照张柠。
回去的路上,叶白瞅着张柠这张陌生的俏脸,啧啧了两声,“那个叫洛宸的,怕是看上你了。”
张柠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那个洛宸就是绅士了点,怎么就看上她了?
叶白却是语气笃定,“同样都是男人,他那眼神,太如狼似虎了好吗?我昨天就看出来了。”
他开着车,神经兮兮自言自语,“不行,这事我得告诉木头,让他看紧你,不能让那小子有可趁之机。”
张柠实在受不了这小子多管闲事,她气愤的警告他,“你能不能别找事?他就算真如你所言,看我的眼神不一般,那他看上的也是聂玖啊,关我屁事?我只要洗个脸,这世上还哪有聂玖?”
闻言,叶白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这操作,我服!”
她洗个脸,聂玖可不就消失了吗?
那洛宸也是实惨。
叶白表示很同情他,“唉,苦了洛宸那斯文败类了,若他是个痴情的主,肯定会像我当初寻找我的女神周倩一样,到处找你,搞不好会思念成疾,一生不娶……”
叶白感叹完,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他桃花眼闪着光,期待的看着张柠,“对了,你好像还欠着我一个人情,你说了,要是我陪你去洛家诊病,就让我见周倩女神来着!”
张柠忍着一脚踹死他的冲动,低吼,“滚,要不要脸?后来我不让你去,你非得死乞白赖的跟着,我还欠你人情?”
叶白眼珠子心虚的闪了闪,见张柠居然不认账,他都快哭了,一脸哀求的开口,“你就做个好人,让我见见她怎么了?我这晚上想她都想的睡不着,都快魔杖了我!”
张柠被他吵的头疼,只能敷衍,“等我消息吧。”
下午放学后,秦锋开车去补习班接了张柠俩人前往苏嵘等人所住的酒店,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