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柠得知宁立华是提着行李走的,她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那人应该是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去其它地方生活了,并未自杀。
没有人去自杀还提着行李的。
她心放到了肚子里,从那以后,张柠没再打听过宁立华的消息,后来那个律师又找过她一次,执意要让她接受宁立华的财产,律师说,张柠从律师的话语里隐隐感觉,这个王律师已经联系到了宁立华,应该是宁立华委托他,再来做她的思想工作,因为王律师不小心说了句,宁立华同志说了,这些财产他是不可能再收回去的,他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交给你,怎么处理是你的自由。
张柠很头疼,最后还是那句话,如果宁立华不收回去,那就捐了吧。
王律师见张柠态度坚决,只能失望的回去,从那以后,再也没找过她。
马上进入高考倒计时,作业堆积如山,张柠也没有精力去想其他。
学校的几次摸底考试,她成绩还不错,在高手如云的京都高三一班,愣是挤进了前十,拿到成绩单时,张柠自己都惊呆了,这个成绩,要考京都医学院,不在话下。
但是有一个问题,她是外地户口,按照政策,应该回老家参加高考。
就在张柠和秦锋聊这件事,早日回老家的学校办理手续,在武山县参加的高考的时候,秦锋却拿出了一个户口本。
“这是谁的户口本?”张柠不解。
秦锋微微一笑,“翻开看看。”
张柠狐疑了一阵,就拿起户口本翻开。
然后在看到上面的名字时,她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我的户口就给迁到京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办的。是婉蓉姨给我打的电话,她说你的户口一直在老家,不管做任何事都不太方便,高考还得回老家,关键是,京都医学院的录取分数线,对你们老家那边的学生来讲,太高了,户口迁到京都,你就是本地人,分数线低,也不用大老远跑老家考试。”
“我爸妈他们怎么没告诉我这件事?我迁户口他们会不会多想?一直没提过这件事,他们是不是对我心里有想法了?”张柠小脸凝重。
秦锋自然看出了她的顾虑,急忙解释,“没有,叔叔阿姨他们很同意,如果他们不愿意,此事也办不了这么顺利。”
“你去我们老家了?”
秦锋摇头,“不是我,是婉蓉姨的下属办的,他们不但投资了服装厂,还赞助了你的母校四中,磐石镇如今大变样,都是华盛集团的功劳,对他们来讲,这点事办起来很容易。”
他只是跑了京都这边的关系。
听闻秦锋的话,张柠不得不感叹一句,“有钱就是牛逼。”
不过,户口迁到京都,的确对她来讲方便了许多,也不用回老家考试,看来,只能等高考结束后,再回一次老家。
在张柠高考前一个礼拜,聂如风和叶白回了京都。
这天周末,叶白给张柠打了电话,说他们在医馆,让她快过来。
这是三个月来,张柠第一次听到叶白的声音,不过,叶白那边好像是有什么事,语气听着挺急促。
张柠打了辆车就往医馆赶。
这么久没见师父,她还真怪想他老人家的。
还有叶白那小子,出去跑了俩月,不知有没有长进。
到了医馆,大门紧闭着,张柠大力的敲了几下,很快,门开了,是叶白开的门。
大门一开,冷不丁瞅到站在门里的男子,张柠神色微妙。
他穿着件短袖衬衣,剪了个特别乡村风的发型,本来白皙的俊脸,晒成了古铜色,最重要的是,脸上好像还干的脱皮,虽然气质还在,但整个人的帅气值却是大打折扣。
张柠瞅着他,嘴角狠抽,一脸幸灾乐祸,“呀,你咋变这样了?”
叶白接触到张柠嘲笑的眼神,撇了撇嘴,苦哈哈的开口,“我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张柠眉头微挑,听这语气,看这状态,这小子被师父整的不轻啊。
师父随性惯了,指定是走哪住哪,再者苗疆那种地方,不比内地,自然环境差,加上叶白养尊处优,肯定是被虐惨了。
“师父带你去探险了还是去哪干苦力了?听着好像还挺惨的。”她憋着笑,同情的看着他问。
“他就是故意带我出去折磨我的,每天带着我爬山涉水,在紫外线最强的地方暴晒,吃野菜梗,睡桥洞,总之,说多了都是泪。”叶白实在不想回忆这俩月的遭遇,一想起来,他就后悔的想捶死自己。
京都待的好好的,非得欠欠的跟着去见世面。
世面倒是没见着,小命差点交代了。
吃野菜梗,睡桥洞?
这么刺激的吗?
张柠心里更加幸灾乐祸了,她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叶白幽怨的白了她一眼。
张柠轻咳一声,“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吗?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崇拜洒脱不羁的师父来着,最大的愿望就是跟着他老人家浪迹天涯,云游四海,走遍全国各地,这不是如你如愿么?”
叶白连连摆手,“不,这不是我想要的,以后,我踏踏实实在京都做个大夫,打死也不跟着他去浪了。”
张柠急着见师父,没有再调侃他的兴致,她要往里头走,叶白却站着没动。
张柠白了他一眼,“你让路啊。”
见张柠往里走,叶白顿时想起了正事,急忙拉住她,“等等,被你打岔,差点忘了正事。”
“啥正事?”
叶白贼兮兮的侧头看了眼医馆里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出大事了。”
张柠不耐烦的瞅着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重点。”
“那个叫何泽的,在里面。”叶白说着,示意看向医馆大厅方向。
何泽?
叶白话落,张柠惊的差点跳起来,“what??”
叶白无视她惊骇的表情,怕她没听明白,继续补充,“就是你以前说的那个,师父想收为徒弟的何泽,他现在就在医馆。”
“他怎么会来?你们带回来的?”张柠蹙眉,语气不悦。
师父是不是糊涂了?
都说了何泽不是啥好人,他还敢将人往京都带?
关于她重生这件事,师父早就相信了,为何在收徒这件事上,他非得不信邪?
叶白也就算了,很有可能是被利用了,但何泽,就凭他和宁玉婷的关系,他真就不是好人。
前世,他才是城府最深的那个。
张柠实在感到头秃。
无论如何,这个何泽,不能留。
叶白回道,“严格的说,不算我们带回来的,是他自己死缠烂打,非跟着来的。”
“你们在路上碰到了他?”
竟然如此凑巧?
“我们回程的时候,师父带着我去了他家。正好他母亲病的很严重,师父给人治好了,然后,这个何泽就非得拜师父为师,师父不同意,他就跟来了。”叶白道出了原委。
师父还去了他家?
这是真不死心啊。
以前师父就说过,他云游时,碰到了一个学医天赋很高的天才少年,他想收他为徒,但那少年傲气,不同意。
他当时说的那个人就是何泽。
叶白拉着张柠,征求她的意见,“你说现在怎么办?”
张柠以前给叶白打过预防针,说师父会收那个叫何泽的小子为徒,并且商议好一旦何泽出现,就给挤兑走。
这种事不地道,但他也不想师父再收一个徒弟,还是个比他更有天赋的。
就算收,也至少等他出师了再收啊。
以后,恐怕他更没好日子过了。
“让师父二选一,如果留下何泽,咱俩就走。”张柠眼底冒火,语气坚决的说完,就往医馆大楼处走。
叶白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张柠说了什么,他惊呼,“我不想走啊喂,我干嘛要走?”
张柠气势汹汹的走进了医馆大厅。
聂如风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看起来比以前黑了些,他下手规规矩矩的坐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张柠一眼便认出,此人果真是何泽。
青年时代的何泽,没有后世那么温润稳重,脸上看着还很青涩,眼神带着点阴郁,此时,也许是初来乍到,他的神色满是紧张和局促。
“师父,回来了?”
张柠的视线只是在何泽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看向了聂如风,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
“嗯,回来了。”聂如风放下茶杯,可能是心虚的缘故,他表情也有些不自在,随手指了指何泽,冲张柠介绍,“这是何泽。”
张柠声音淡淡,“知道。”
她自顾自的坐下,轻瞟了眼何泽,又目光灼灼的看向聂如风,似乎是等待他的解释。
聂如风摸了摸鼻子,一脸苦恼,“我都跟他说了,我这不收徒了,可这小子非是不听啊,带着铺盖卷就千里迢迢的跟来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何泽余光看了眼张柠,没想到这人如此散漫,一个女孩子,坐没坐相,对聂大夫也一点都不恭敬。
他看张柠眼神,带着不满。
这种人,年少轻狂,能学好什么医术?
偏偏聂大夫对她如此纵容,似乎还有些怕她。
“何泽啊,你要能说服我这任性的徒弟,同意我收你,你才能留下。”聂如风将难题抛给了张柠,然后自己开始闭目养神。
不等何泽开口,张柠当即就给出了答案,“我不同意。”
何泽,“……”
何泽又求助般看向聂如风,可他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气氛一时变的有些僵。
何泽初来乍到,也不清楚这医馆到底谁说了算。
“你为什么不同意聂大夫收我?”何泽语气不满。
张柠:“看你不顺眼。”
“你……简直猖狂。”何泽气的涨红了脸。
何泽看向聂如风,态度坚决,“聂大夫,你以前承诺过我的,只要我愿意跟您学医,你随时欢迎,您不能说话不算数,我来了就没打算走。”
聂如风头疼不已,自己说出去的话,怎么着也得兑现,可张柠如此排斥何泽,他也不得不顾及她。
况且张柠以前说过的关于前世的那些事,他也不能不信。
搞不好自己前世真就是被这小子算计了。
聂如风不出声,叶白事不关己,张柠等不及聂如风表态,直接给他施压,“师父,我早就出师了,在您这也学不到啥东西了,干脆,咱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说完,张柠起身,就往要外走,然后,还不忘拉上叶白,
“叶白,咱们走。”
叶白,“!!”
叶白拽住她,在耳边低声道,“我不想走啊,师姐,你也别这么任性。”
大徒弟都要跑了,聂如风实在装睡不下去,他睁开眼,朝叶白吩咐,“叶白,先带何泽去休息。”
“好的,师父。”
叶白跑过来,“何泽老弟,跟我来。”
等二人出去,张柠坐到他旁边气愤的数落,“师父,我以前说的话,您一句都不相信是吗?”
聂如风眼眸闪烁,“自然是相信的,你那医术已经说明了一切。”
听了师父的回答,张柠气顺了不少,她苦口婆心的劝导他,,“您收了叶白也就罢了,现在连这个何泽也带回来了,您到底怎么想的?我并没有危言耸听,前世,您跟我,都被这小子算计了,医馆也落入了他的手中,您又想重蹈覆辙吗?”
聂如风不悦的哼哼,“我都知道前世的遭遇了,还怎么会重蹈覆辙?”
“那留下他,也是养虎为患。”
还特么是一只大老虎。
吃人的大老虎。
“我也有难处,没认识你之前,我就认识了何泽,那时候这小子傲气的很,我想收他为徒,他还不干,守着他父亲留下的一间中医铺子,整天埋头研究中医,亲自上手给他母亲治病,这次我路过他们那边,也是欠,就想看看他母亲的病有没有被他治好,结果一看倒好,那老太太,快被这小子给治死了,你也知道,医者仁心嘛,我就搭了把手,治好了他母亲,这不,他就跟来了。”
聂如风说道,“我以前就说过只要他想通,随时可以来找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我怎么赶他走?”
听闻聂如风一番解释,张柠倒也理解了他。
人无信而不立。
尤其是聂如风这样的人物,吐个唾沫都是钉。
况且这人都来了,若是赶回去,传出去有损他们医馆的名声。
张柠也很头疼,这可如何是好?
她起身摸着下巴,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想解决之法。
聂如风继续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在聂如风快睡着时,张柠突然眼眸一亮,拍了下手,“有了。”
聂如风被她一惊一乍,吓的一个机灵,睁开了眼。
她想到了妙计,噔噔的跑到聂如风面前,“您只说了收他为徒,也没说是徒子还是徒孙啊,对吧?既然如此,那干脆你就装作有事,不能授业,让他拜我为师,他就是您徒孙,也不算违背诺言。”
聂如风,“……”这是什么骚操作?
张柠继续说道,“拜叶白也行,不过那小子估计会真教他医术,还是我来。”
聂如风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你收他为徒?”
张柠阴森森的一笑,“对啊,到时候啥都不教给他,老娘我耗死他。”
聂如风一脸纠结,“这恐怕不好吧?太坑人了。”
张柠冷哼,“坑的就是他,对付他那种背信弃义,两面三刀,吃人不吐骨头心狠手辣之人,就得以牙还牙,我坑他还是轻的,若是他识时务,早点离开京都,这辈子还能饶他一条小命,如果敢留下来兴风作浪,我迟早让他付出代价。”
张柠眸底冒着狠厉的光,前世何泽勾结苏婉茹,将她引出去,要了她的命,如今苏婉茹入狱,他恐怕也蹦哒不起来。
“我说,你会不会太草木皆兵了?何泽的事先不说,我看那叶白实在不像叛徒,这么久也没露出破绽,就他那脑子,谁敢派他来?”
张柠心里也直打鼓,她提议,“要不你抛点诱饵过去,看他上不上钩。”
聂如风眼眸微眯,“容我想想。”
等聂如风和张柠聊完后,聂如风就叫了叶白和何泽过来。
“那个,小何啊,我看你还是回老家吧。”
聂如风想再做做何泽的思想工作,如果他走了,也就不用拜张柠为师了。
然而,何泽站在他面前,态度诚恳,“聂大夫,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治好了我母亲的病,我也看出,您的确医术精湛,我想好了,就留在京都跟您学医。”
聂如风微叹了口气,“我也没啥可教你的,你母亲的病,我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了。”
何泽眼珠子微动,感觉这聂大夫突然变卦,其中必有蹊跷,他抿了抿唇,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于是说道,“聂大夫,您都有了两位徒弟了,也不多我一个,如果你收费,我可以让我妈汇钱过来。”
聂如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语气凉凉,“不是钱的事,我就是不想收你,懂吗?”
“您去年来我们老家时,就执意想收我为徒,如今,怎地又变卦了?我知道,您一定是因为我当初拒绝了您,你在考验我是不是?”何泽语气激动。
聂如风瞅着何泽这样子,知道他是说不动他的,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实行张柠的方案,“我以前是没徒弟,所以才想收你,如今我身体欠佳,没精力再多教一个。他俩也整天放羊呢,如果你执意要拜师,就拜我这大徒弟吧,她也学了不少医术,教你应该足够了。”
拜他的大徒弟为师?
闻言,何泽条件反射的看向叶白和张柠二人,似乎并不清楚那个才是大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