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孟早早起床,简单地用了早餐,就等着苏达来房间带着她离开。她没有任何需要收拾的行李,便省去了这个打包的过程,节能省电,她很开心。
昨晚苏达说的那些话,表面上看是推心置腹,可是真实度苏孟却不可得知,纵使苏达全是胡诌,但是现在这副小女孩的身体她也做不了什么,也想不出在这个时代自己能够对谁有怎样的威胁,不如就暂且相信苏达,左右也没有其他办法。
很快,就有叩门声传来。敲得轻且慢,这么有礼貌,肯定不是那个叫小福的小厮。
“来了。”苏孟打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苏达,嫣然一笑,“爹,早上好。”
这句“爹”倒是让苏达恍了恍神,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住苏孟,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点点头,示意苏孟可以出发了,心里对苏孟一晚上就能想通的决断表示惊叹。
上了马车,苏孟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不愧是花了三天时间准备的马车,外表看着倒是普通得很,和古装剧里那些普通小贩乘坐的马车大差不差,里面却是宽敞又干净,底下铺的是用棉花塞得厚厚的软垫,车厢内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长方体状的靠枕,想来是长途旅行中用于枕着休息用的;车窗处挂着两层帷幔,里面一层是偏厚深蓝色的遮光布,外面一层是白色纱幔帐,睡觉时遮光布拉上,看风景时只需要白色纱幔帐,既有光亮,还能隐去车内女子的身影,实用且顾及;厢内四个角上都吊了一只香囊,散发出艾草和薄荷的清香,现在恰好是夏季,这艾草和薄荷又能驱虫还能提神解暑,实在是神器。车厢内的布置一看就是精心安排过的,智能且人性化,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可以说是有温度的服务中的典型教材。
“怎么,可是对这马车不满意?”苏达见苏孟进了马车就坐在门口不进去,还以为苏孟是不喜欢才不进去。
“不不不,怎么会呢?我,我非常满意。”苏孟连忙摇头,“有劳爹爹费心了。”
“那就好,你满意就好。车厢那个柜子里放了一些糕点和茶水,你饿了就拿着吃。我坐前面那辆马车,离你很近,你有什么事儿直接告知车夫,他会帮忙传达的。“苏达慈爱地摆摆手示意苏孟赶紧进去,自己上了前面那辆马车。很快,马车就行驶起来。
许是第一次坐这种马车,苏孟异常兴奋,从马车行驶开始她就一只扒着窗户上看风景,嘴里还不停感慨这没有被现代工业荼毒过的青山绿水就是比人造的原生态,要是车厢内有第二个人,她肯定会觉得,此时此刻的苏孟果然还是个六岁孩童,哪有半五十的样子。情绪一兴奋,自然耗电快,苏孟新奇劲儿也就一个小时,很快她就觉得窗外的风景没啥看头,乖乖坐定后,她无比想念手机和肉丸了。
柜子里的点心种类不多,苏孟吃了两块也就腻了,百无聊赖地躺在软垫上,看着随着颠簸而跳动的香囊,苏孟仿佛被催眠一般,很快就睡着了,等到她被苏达叫醒时,外面的天已擦黑。
“今晚我们住这个驿站,条件不会太好,你不要嫌弃,坚持一晚就行。“苏达掀开帷帐,让苏孟心里要有个准备。
苏孟点点头,快速下了马车,跟着苏达进了驿站。这驿站确实简陋,但是还算干净,想必店主每日都有打扫。看到大堂如此,苏孟猜测客房也不会太差,心里的担忧减少了一半。本身就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苏孟没有过过骄奢的日子,对于居住环境也没啥要求,只要干净就行。两人同两个车夫一起围桌而坐,苏达点了一些家常菜,用过后,便各自跟着店小二去到自己的房间。
因为苏孟是女孩子,苏达便给她安排了一间单间,位于走廊最里面,面积也是最小的。苏达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对苏孟说“我就住你隔壁,你如果有什么事儿就直接敲我房门,要是遇到什么急事,你就拍墙,听到后我就会赶过来。还有,“苏达逼近苏孟,小声说道,”夜里不要出来,房门紧锁。“
“我知道了。“瞧着苏达的神色也知道今夜恐怕没那么太平,苏孟答应后就进屋掩门。想来还是不放心,又把屋内所有的椅子搬过来抵住门,转念一想椅子放太多万一自己要出去可能还碍事,又搬了两把出去,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把自己累出一身臭汗,苏孟气得一跺脚,索性不管了,横竖就是死,说不定自己还能在濒死的情况下穿越回去呢。
吹了灯,正想脱衣上床时,苏孟听到楼道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
苏孟赶紧用力拍了拍墙,想提醒苏达,对方也很快回应,不过苏达却是不慌不忙地拍了三声,似乎是早已知晓,同时心里已有解决方法。
“吱呀——“一声,隔壁房间的房门开了。
“哟,是苏大人,失敬失敬呀。“一浑厚的中年男声从门外传来。
“欸,不敢当,苏某辞官多年,现在只是一介草民。敢问钱大人深夜造访这个小小驿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孟把耳朵紧贴房门,认真听着门外的对话。
“苏大人还记得下官名讳,这可真是下官的荣幸,下官感激涕零啊。“
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场面话,苏孟直接翻了个白眼。
“实不相瞒,下官深夜来此地,是为了抓一个采花大盗。苏大人是不知道,这个采花大盗可是奸邪无比呀!被他奸淫的女子,上至八十老妇,下至六岁小孩,他都不放过,可以说是无恶不作,色胆包天,混蛋无比!”
“六岁”二字,苏孟觉得这位钱大人好似故意加重了语气,似乎是说给苏达听的。自己现在也恰好是六岁,难不成是驿站有人看到了苏达和自己,赶紧给这位大人报了信?
“噢,想不到钱大人管辖之地竟然有这等作奸犯科之人,看来这国泰民安的盛世之景下,还是有百姓过着水生火热的日子,这可真是,国之不幸,民之危难。”苏达这话听起来是在感慨百姓之苦,但是一个“管辖之地”就把钱大人管理不善的罪状给安排得明明白白,钱大人怎么听不懂苏达话里的意思,他冷笑一声,也不想再兜圈子浪费时间,直接进到他这一趟的主要目的“虽说你我曾一同为朝廷效力,我不该怀疑苏大人和那狗贼有任何关联,但是现在追查犯人最要紧,半点闪失我都担不起。现在整个驿站其他的客房我们都搜查了一遍,苏大人,只剩你这儿的两间房,我还没查过。”
苏达也笑了,他眸子动了动,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我这一间房你们随意搜查。”
“这一间呢?”一个官差用刀指了指苏孟的房间。
“是小女的房间。”苏达从容回答。
钱大人眼睛里露出凶狠的阴光“哟呵,之前从未听说过苏大人娶妻生子,怎么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儿了?”
苏达摆了摆手,依旧从容答道“苏某辞官都已十年之久了,这十年间苏某娶妻生子也是正常,钱大人身居高位,怎么会得知苏某这等市井小民的家庭琐事呢?”
“不管是不是苏大人的女儿,我们还是得查一下。一碗水端平,其他人查了,那么苏大人也不例外,这件事,相信苏大人肯定能理解,对吧?”钱大人朝苏孟所在的房间努了努嘴,官差知晓他的用意,直接上前,踹开了房门。
苏孟早就把凳子堆满了门口,回到了床上盖着被子,佯装已睡着,听见官差踹开门的巨响后,她极不情愿地撑起上半身,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嘟着小嘴抱怨道“是谁呀!这么晚还在闹腾,要不要人睡觉呀!”
苏达赶紧上前安慰“孟儿别怕,是此地的父母官在抓坏人,他们进来只是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很快就结束了。”
“什么,有坏人?爹,我好害怕呀,你可千万不要离开孟儿,孟儿害怕。”苏孟抓紧苏达的手臂,声音发抖,像是真被吓到一样。
钱大人换了一副面孔,笑眯眯地宽慰着苏孟“小妹妹,你别怕,叔叔们是来保护你的,你不需要担心,只需要告诉叔叔实话就行。”
“什么实话呀?”苏孟眨巴着狡黠的大眼睛,“孟儿说的都是实话呀。爹,这个叔叔好奇怪,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呀?“
苏达摸了摸苏孟的头,让她安心,转头对上钱大人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钱大人,整个屋子就这么大点,一眼就看得出来藏没有藏人,请问,还不能结束吗?“
“不急,不急。“钱大人摆了摆手,”钱某还是觉得奇怪,苏大人和这位小小姐的长相竟无一点相似,今日不说你俩是父女,明日走在大街上,怕是无人会认为你俩有什么亲戚关系。“
“所以,钱大人认为要怎样才能打消怀疑呢?“苏达斜着眼,看着钱大人。
“办法倒是有一个,“钱大人眯缝着眼睛,烛光下,他的面相如豺狼一般可憎,“滴血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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