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钱府张灯结彩拜访宾客络绎不绝的热闹场景截然相反的,是准王妃钱小佳脸上犹如梅雨季那般密不透光的愁云,任凭谁看了,都无法把眼前这个姑娘和再过几日就要嫁入皇室的幸运儿联系在一起。
即便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徐媛,此时此刻也看出钱小佳的异样表情,她扯了扯苏孟的袖子,朝钱小佳努努嘴,示意在人情世故上比她更聪慧的苏孟去开这个头。苏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前身程舒梦在二十一世纪可是个最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咸鱼,怎么到了这儿,反而还成了要冲锋陷阵的人了,看来很多东西,还真得比较一番,才能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有潜力。
“钱小姐,你这是遇到何事如此愁眉苦脸,若是信得过孟娘和媛儿,你可以与我们说说。再过几日你可就要大婚了,若是一直皱着眉憋着嘴,大婚那日可不好看哦。”吃不准钱小佳的性格,苏孟挑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去安慰她,顺便帮徐媛探听一下钱小佳愁眉苦脸的原因。
钱小佳瞥了一眼苏孟和徐媛,重重地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来,毫无预兆地拉住了苏孟。
“苏小姐,同样是被赐婚给王爷,你是如何做到这般泰然处之的?我每日在府里,可都要愁断肠了。”
被抓住手的苏孟被钱小佳说的话打得有点懵,原本就是为了逃离“赐婚”“苏达病重”等乌七八糟的事儿才应了徐媛的邀约来钱府的,结果拐来拐去还是逃不脱这些话题。在那一瞬间苏孟也想明白了,之前她认为的钱小佳邀请徐媛,顺便叫上自己这件事压根就是错的,应该是钱小佳真正想邀请的人是苏孟,徐媛只是中间人罢了。
“钱小姐,你这话可说的不对。”苏孟轻轻拍拍钱小佳的手,报以一个略带堂皇的微笑,“此事只是家父的一个想法而已,皇上还未开尊口,尚无定论,孟娘怎能和你这准王妃相提并论呢。”
听苏孟这么说,钱小佳的心情明显变得更糟糕了,她放开原本拽住苏孟的手,又白又嫩的手握成拳头,重重砸向靠枕,有些发怒地吼了一声“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这么烦扰吗?我可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可怜虫啊……”
苏孟被钱小佳逗乐了,本想再安慰几句,却被徐媛抢了先。
“我说钱小佳,你到底是在烦恼些啥呀?我和小孟一来你这儿你就哭丧着个脸,问你你又不说,那你叫我俩来你府上干嘛,来看你哭丧脸呀!”徐媛的嘴好似机关枪一般“嘚嘚嘚嘚”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都丢出来,把苏孟听得一愣一愣的。
本以为钱小佳这样娇滴滴的贵小姐会因为徐媛说话的语气而不高兴,没想到她立马换上平日里小女生那副叽叽喳喳的面孔,开始对着苏孟和徐媛申诉自己的真实想法——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嫁进王府去做王妃,一是因为她对常顺王并不熟悉,二是因为她觉得王妃的帽子实在是太重,害怕自己担不起。
耐着性子听完钱小佳的“苦水”,苏孟本来在心里已经打好草稿,准备开口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不料再次被徐媛抢了先,把到嘴边的话都咽回肚里去。
“钱小佳,我听你说了大半天,我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想问问你,现在皇上已经赐了婚,还有几日你就得进门做皇家的王妃,让你现在抗旨不嫁,你敢吗?”
“徐媛,你疯啦!”钱小佳着急忙慌地捂住徐媛的嘴,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屋子里除了他们仨之外没有其他人,才放下捂住徐媛嘴的手,再次捶了一下靠枕,“抗旨这话能说吗?你就不怕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到时候要是给添油加醋地传出去,咱们仨脑袋都保不住!”
徐媛鼻腔里面发出细小的“哼”声“所以,你是不敢的,对吗?”
被徐媛这么一说,钱小佳倒是不知该怎么回口,只好焦躁地拍打着靠枕,缓解心中的郁闷。
徐媛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说“钱小佳,其实你比我们都清楚,这是皇上赐婚,除非你们钱家豁出去了,否则没有抗旨的理由,而且,钱大人是正四品,你若是能成为常顺王爷的王妃而且还是正妃,于钱家或者是钱大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你自己也能过上比现在条件更加优渥的日子。再说,你若是不愿意,其实一个月前皇上还没正式下旨的时候就可以提出来,钱大人出了名的疼爱女儿,那会子还有回旋余地的情况下,他肯定是愿意提出拒绝的,但是你一个月前却没有拒绝,到现在却一个劲焦虑,所以,你应该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对常顺王不熟悉或是觉得担子重,应该是有别的事儿瞒着我们吧。”
苏孟在心里为徐媛说的这番话暗暗叫好。她分析的和徐媛说的一样,虽说和钱小佳接触不多,但是通过之前和赵雪儿的密切相处,她可以猜测出这几位小姐都是养尊处优惯了,嫁进皇室肯定是天大的好事,而且钱小佳之前愿意帮赵雪儿去报官,还有作证,甚至愿意为了春困在美梦成真的店铺中站出来痛骂杨老头,可见这小姑娘性格外向活泼,天不怕地不怕,应该不会是惧怕做太子妃的,所以,她给出的两个忧愁的理由,都不成立。
被徐媛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漏洞,钱小佳也不好再欺瞒她俩了,叹了口气后,钱小佳说出她忧愁的真正原因。
从太阳殿出来后,刘熙淮就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在跟着他。拐进一条无人的走道后,待跟在身后的人一进去,刘熙淮就从屋檐上飞下来,一把映着皎洁月光的匕首架在了跟踪者的脖子上。
“本公主竟不知道,南国的常乐王爷居然还有随身携带匕首、架在别人脖子上的嗜好。”
月亮藏进浓云中,借着稀疏月光,只看到米娜公主腰间佩戴的琉璃吊坠在摇曳中闪出华贵的光彩。
“噢,本王也不知道,赤沙国的米娜公主竟然有跟踪他人,甚至是男子的嗜好,这个,传出去怕是会折辱赤沙国皇家名声吧。”
刘熙淮收起匕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同时身体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你!”米娜公主怒目圆睁,恶狠狠瞪了刘熙淮一眼,“南国的王爷,居然是欺负弱小女子的卑劣小人。”
“别急着给本王扣这种骂名,本王暂且没有声张的打算,但要是米娜公主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本王接下来的行为,那可真得配得起‘卑劣小人’这四个字。”刘熙淮打了个哈欠,面露不耐烦,“本王乏了,要回寝宫歇息了,米娜公主自己找路回去吧,反正公主也熟悉。”
见刘熙淮真打算走,米娜公主急了,喊了声“站住”,大步跑到刘熙淮面前站定“别以为你们掐好日子进宫,正好赶上久旱甘霖,就让那个小孽种得了福星这个称号,这件事本来就有问题,父皇是着了你们的道才会愿意同南国修好。你们别得意,本公主有的是法子揭穿你们南国人的把戏。”
刘熙淮摸摸下巴,从米娜身边绕过,低头轻声道“既然公主殿下这么笃定柴拉姆国王是着了本王的道,那公主应该去说与国王听,而不是说与本王听,对吧?莫非,是柴拉姆国王压根就不信任公主,公主才来本王这儿撒气的吗?”
这话算是击中了米娜公主的要害处,她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刘熙淮,姣好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不复平日里那股盛气凌人的美丽“你胡说!父皇怎么可能不信任本公主!你胡说!”
刘熙淮笑嘻嘻地瞥了米娜公主一眼,不置一词,径直离开了。
“刘熙淮,你给本公主等着!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扭曲的五官下,米娜已在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她知道现在煽动自己那个沉浸在新得了一个“小福星”孙女的喜悦中的父皇已无济于事,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废物哥哥也指望不上,唯一值得依靠的,还是只有她自己。
“等着吧,刘熙淮,我一定会让你们南国乖乖臣服于我们赤沙国的!”
米娜咬着下唇,暗暗发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