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冬,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凉城虽不下雪,但那股子由下而上的冷气却也足以令人遍体生寒。
褚星澜穿了一身厚实的中衣,外面又披了一件厚厚的鸭绒披风,看得出来,他出门的时候很急,甚至都没来得及换常服。
许是常年身体孱弱的缘故,他的身形要比寻常男子消瘦许多,披风罩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身子骨羸弱,仿佛风一吹就要晕倒似的。
“胡大人……”
胡中林眸光闪了闪,立刻俯身行礼,状似恭敬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惊扰了殿下的安宁,是微臣的不是!”
事实上,胡中林在看到褚星澜出现的那一刻,心中着实有些烦躁与窝火,奈何褚星澜再不受重视,也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儿子、南越的太子,胡中林没法冲着他发作,这股子火气自然也就撒到了他身边伺候的宫人身上——
于是不待褚星澜开口便冷声叱责道“这么冷的天,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任由太子殿下出来吹风?万一有个好歹你们就是有九条命都担待不起!”
说着又高声喝道“来人啊!还不快把殿下扶回殿内休息!”
“胡大人!”褚星澜打断了他,语气笃定道“本宫相信药谷主的为人,他绝不会是下毒谋害本宫之人!咳咳咳——”
说完,他顿时咳嗽得更厉害了,唇色一片惨白,若非身旁有忍冬搀扶着,只怕当即便要倒下去!
只可惜,褚星澜这个太子的话在胡中林这里并没有什么分量,只见他先是朝褚星澜欠了欠身,继而一脸为难道“殿下,不是微臣不给您面子,实在是职责所在,更何况,此人心怀不轨,今日敢给您下毒,难保他明日不会谋害皇上和其他人,微臣必须得给皇上一个交代啊!”
褚星澜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气息,这才盯着他道“胡大人,本宫并非有意为难,只是此事本宫也算是受害者,总有说几句话的权利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胡中林讪笑道“殿下请说!”
“你一口咬定本宫中毒一事是药谷主所为,可有证据?”褚星澜问。
“当然!”胡中林想也不想地答道,接着便命人把刚刚从偏殿里搜出来的盒子呈上来,“殿下请看,这便是从药谷主暂居的偏殿内搜出来的赃物!”
褚星澜蹙眉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何物?”
胡中林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御医,你来给殿下说说,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启禀殿下,盒子里装的是一味补药,不过,这补药里掺了剧毒,经查验,这毒同殿下所中之毒应该是同一种。”御医上前一步答道。
事实上,在褚星澜到来之前,御医刚刚查验完盒子里的东西,如果不是褚星澜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胡中林此刻已然将燕西楼和青汣二人拿下了。
御医刚一说完,便听得胡中林说道“殿下,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按照规矩,微臣需得将药谷主二人带回去问话,所以……还请殿下见谅,”
说完便转身看向了燕西楼,皮笑肉不笑道“药谷主,请吧!”
“且慢!”
再一次被褚星澜打断,胡中林的脸上不禁浮上一抹不耐“殿下还有何事?”
“药谷主是皇叔祖为本宫请的大夫,胡大人如此行事可曾问询过皇叔祖的意思?”褚星澜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情急之下,只好将褚远征搬了出来,祈祷胡中林能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通融一二。
然而事实证明,褚星澜还是太天真了。
只见胡中林笑了一声,悠悠道“殿下说笑了,微臣来正阳宫自然是经过摄政王同意的。噢,当然了,殿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向摄政王求证。”
闻言,褚星澜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他很清楚,胡中林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至于自己,也不可能真的跑去找皇叔祖求证,否则就是公然质疑皇叔祖的决定……
青汣将他的为难看在眼里,心底默默叹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朝燕西楼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的好意药某心领了,外面风大,殿下还是回内殿休息吧!”
“至于胡大人这边,药某始终相信,没有做过的事情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更何况,胡大人也不是那等滥用职权、是非不分的庸人。”
说着便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胡中林“胡大人,你说是吧?”
胡中林眸中的冷芒一闪而过,面上却是笑着点头“自然。”
“药谷主,请吧!”
燕西楼出了岔子,青汣作为他的贴身小厮,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被带走的。
青汣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就是同他们恶战一场,逃出皇宫罢了,倒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可惜了他们混进宫里这么多天,除了寿宴那日碰巧进入过密室外,其他却是一无所获。
事实上,在那之后,她和燕西楼也曾多次尝试过再次潜入密室,但奇怪的是,那间密室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入口,就连摆在重华宫的那副棋盘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胡中林将他们带到了一处荒芜的宫殿,一句话没说,把人关进去,上了锁之后便带人离开了,竟是半点也没有要审问二人的意思。
“这个胡中林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御林军走远后,青汣忍不住拧眉道。
燕西楼倒是坦然,兀自在草席上坐了下来,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根干枯的稻草“或许,要审问我们的不是他。”
“什么意思?”青汣的眉心紧紧蹙在了一起,这个胡中林明明上一刻还是一副恨不得他们立刻认罪伏法的样子,现在却又不管不问起来了,前后的行为实在是矛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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