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汣被长公主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且不说皇后让自己进宫目的如何,退一万步说,即便真有什么勾心斗角的算计,对于她这样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龙潭虎穴。
但不管怎样,长公主的一片好意她自是心领的,于是笑着颔首应下不提。
倒是燕不寒看了这夫妻二人一眼,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父亲放心,我心中有数的。”青汣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忧,主动开口道。
燕不寒点点头“你行事向来有分寸,我知道的。”
燕西楼心中忍不住默默腹诽合着就您儿媳妇是个有分寸的,他这个儿子就是胡搅蛮缠冲动易怒是吧?
燕不寒刚要转身,余光一扫忽而瞧见了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欠揍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少在那儿搁心底里骂我,你自己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
“是是是,您老人家说得对!”燕西楼语气散漫地说道,就差直接把“敷衍”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嘿我看你是……”燕不寒素来是个暴脾气,火气一上来就要撸袖子动手。
“好了好了,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天天跟自己儿子拌嘴?”长公主赶紧上前拦住,不由分说地把人拖走了。
一连串的操作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便是那不相干的外人也一看便知,像今日这类戏码在英国公府里没少上演……
青汣从一开始的瞠目结舌,发展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眼下甚至还多了几分看热闹的兴致。
两个小家伙今日去了国子监,松墨居里倒也难得清静。
夫妻两个回到房间,青汣给燕西楼倒了杯茶,闲谈般地问了句“你觉得,皇后娘娘突然召见我,是谁的意思?”
诚然,皇后娘娘在进宫前同她有过几次交集,但真要论起交情来,却也不过尔尔,如今突然宣她进宫,总不会是为了闲谈叙旧的。
“汣儿心里早有推测,何必又来问我?”燕西楼却不接茶,只笑眯眯地望着她。
“不喝算了。”青汣一看他那副表情便知他又准备作妖,索性直接掐断了他的话头。
“唉,汣儿定是嫌弃为夫了,也罢,那为夫便忍上一会儿口渴之意,待汣儿心情好了再喝茶吧!”燕西楼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一副可怜兮兮又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模样。
青汣恨得牙根痒痒,虽然明知他是在故意装可怜,但架不住他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张嘴!”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对于青汣的语气变化,燕西楼浑然不觉,甚至得寸进尺道“烫,劳烦汣儿帮为夫吹一吹?”
青汣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她忍了又忍,耐着性子把茶吹凉,然后喂到他嘴边“燕世子,现在可以喝了吧?”
“唔,茶水不凉不烫正正好,要是能再来点儿葡萄就好了。”很显然,在燕西楼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这类词语。
青汣深吸了一口气,让明槿送了一盘子葡萄进来,连盘子一起塞在他怀里“吃吧!”
“人家葡萄都是要剥皮的……”
青汣直接摘了一颗塞进他嘴里“葡萄皮对身体好,你觉得呢?”
“咳咳咳——”燕西楼被呛了一下,立刻改口道“汣儿说的甚是!”
“现在可以说正事了?”
“当然!”
燕西楼稍稍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情,道“若我没猜错,皇上这是准备对相府动手了。”
青汣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崔景桓登基不过半年,便要对当朝左相动手,此举会不会太过突然……
她顿了顿,继而问道“可是因为青芜曾与肖家联姻一事?”
当初青芜自作聪明地嫁给了肖巍的二公子,此事虽说不是青城本意,但相府因此被打上太子一派的标签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新帝登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若是想要翻一翻旧账,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哪个上位者也不会喜欢让一个看不顺眼的臣子手握重权,天天在自己跟前晃悠。
“非也。”燕西楼摇了摇头,不甚在意地说道“青芜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更何况,青城从未公开表示过对废太子的支持,皇上不会去追究那些捕风捉影的事。”
“那是……因为青司?”青汣皱了皱眉,不甚确定地问。先前魏岚曾同她说过,皇后进宫前曾与青司是旧识,江氏还曾动过上门提亲的念头。
旧识这两个字,可轻可重,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交情,只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若真是如此倒也勉强说得通,但她总觉得,当今圣上不像是会为了这些陈年旧事迁怒的人。
“噗嗤!”燕西楼不由轻笑一声,打趣道“原来汣儿也喜欢听这些个八卦传言啊!”
青汣额前不由滑下几条黑线,没好气道“说正经的!”
“咳!”燕西楼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当年越国公府一案爆发时,青城任刑部郎中,官职虽不高,却绝对算得上是先帝的心腹肱股之臣,我得到的消息是,关于越国公府应该如何处置一事,先帝曾问过青城的意见。”
“青城同先帝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就在他被秘密宣召进宫的当天夜里,越国公温昱在狱中畏罪自尽,并留下了一纸认罪书。”
“越国公府一案过去不久,青城便被平调进了吏部,兼任翰林院编修,此后一路平步青云,直至坐上了丞相之位。”
燕西楼的话点到为止。
有些事情不需要点破,毕竟谁也不是傻子。
青城不是越国公府一案的始作俑者,但他的手里也不见得就干干净净。
青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沉默了片刻,缓缓启唇“所以说,即便没有青司同皇后之间的这档子事,皇上也不会容忍青城在左相的位置上一直坐着。”
“皇上的眼里从来不揉沙子。”燕西楼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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