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见字如晤,女尚幼时,母亲在相府孤苦无依、凄凉离世……”
只是刚读了几句,苏子文便像是不敢相信似得,又仔细看了好几遍,等确认了之后,满脸的惊愕便陡然化作了愤恨,重重地朝桌子上捶了一拳。
当年苏蕙为了嫁他,都这般不管不顾了!
姜以天竟然敢!他竟然敢负她!
苏子文的身子气得颤抖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宛如秋风中的残蝶,而后竟是直接跌坐在了太师椅上。
几次平复了呼吸才继续读了下去。
“侄女前些日子才得知尚有舅舅在江南,特略备薄礼以问舅舅、舅母安。”
苏子文这才抬眼看了看桌上精致的礼盒,顿了顿还是站了起来。
打开盒子,里头是两个檀香木匣子,上头的雕花朴实而简单,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暗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可如今他心烦意乱,一时想不起来,便只当自己是多虑了。
随手解开了锁,便是一阵浓郁的墨香,不用打开绢布,便知是上品。
另一个匣子里则是一方团扇,扇柄上雕文精致,一看就是有了年头,可扇面却依旧熠熠如新。
寻这两样礼,倒还真是用了心。
苏子文的目光又落到了匣子上,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又怅然若失。
原来妹妹嫁过去三年便过世了,怪不得送去的信都杳无音信。
可这般大的事情,那姜以天竟也真不让人来送个信。
苏子文越想越气,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太师椅的扶手,用力到伸手一抠,便抠下来了一块漆。
姜卿羽信里将幼年时仅存的记忆以及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都简要复述了一遍,虽是寥寥几笔,却让苏子文的心陡然一痛。
原本的那些恨也好、怨也罢,在得知苏蕙已经离世后,便如数转移到了姜以天身上。
若不是他,当年苏蕙也不会远嫁,更不会有后来的凄苦和惨淡!
不过只是薄薄的几张纸,可苏子文却是生生停顿了好几次,再往下去,他的神色便陡然一变。
“江南私盐猖獗,舅舅身在商会,不知可否行便宜之事,管束一二……”
商户闭门、百姓闭户他是知晓的,可如今这形势,谁还敢出去啊?
前些日子可不知抓了多少人,也不分青红皂白的,在街上见一个便抓一个。
可没想到,贩私盐的事情,竟已传到了京都了去,连姜卿羽一个久居高墙的女子都已经知道了,那此事闹得该有多大?
怨不得前段时间那林家和县太爷这般紧张,竟是上头下了命令?可若真是如此,该打的不打,反倒是波及了一众无辜的百姓!
不知是上头的意思,还是传下来变了味。
如果真是上头的意思,那这林家和县太爷,在都城里的根该有多深?林家上头说是有一个太傅,这县太爷还是太子门生呢!
太傅和太子之外,又难保其他人便没有问题,若是再细想下去,皇上对此事的态度又是怎么样的呢?
官官相护,一动便朝堂震荡,又如何能轻易连根拔起?
可若是不能,这私盐便总是屡禁不止,到头来顶锅的还是百姓……
苏子文心绪微转,也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转身便去了那送信小哥儿休息的厢房里。
一见他进来,侍从便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礼,“舅老爷可有什么吩咐?”
“你舟车劳顿,不如多歇几日再去?”虽是询问的语气,但苏子文的态度倒是坚定。
那侍从一愣,转眼便想起来王爷吩咐过的话,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多谢舅老爷款待,不过我家王妃还着急等着回信,您看……”
“明白,等下让小厮快马加鞭地送去。”一听他愿意留下,苏子文顿时直了直腰杆,到底是坐不住了,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迅速出了门,叫了小厮去通知几个大商。
他原先是不敢插手,可如今侄女儿来了信,侄女婿还是个王爷,他便也有了底气。
他们平头小百姓是管不了这私盐,但若是断了这私盐的销售路子,起码情况也能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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