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射在一张白净的脸上。
容桓警觉性非常高,听见树枝上鸟儿跳动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一个白衣老者从后面的土坡上站起身来,发着鸟语,似是在与彩凤鸟交流着什么,这般场景之下,没有谁会将偷盗国玺之事与他们二人联想在一起,反而让人觉得他们是在游山玩水。
“容桓殿下,你觉得那臭丫头几日能寻到我们?”
姜白虽已年过八旬,可保养得当,且又是练武之人,完全没有这个年期该有的老态龙钟,更像个老顽童。他与彩凤鸟交流之后,笑着问躺在树梢上睡觉的容桓。
“姜先生觉得阿锦多久能找到我们?”容桓反问一句,拿下盖在脸上的一枚叶片,眯细着眼睛,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阿锦是姜先生一手调教的,该是最了解她的。不过,姜先生可能猜出,我们还要几日才能走出这座十三陵?”
“快了,只要臭丫头找到我们。”
姜白对自己这个徒弟非常有信心。
容桓嘴角几不可见的拉开一道弯弧,他自然知道林洛锦一定会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与林洛锦已有多少个春秋不曾见面了,心中的思念,虽是藏得深沉,却难以瞒过姜白。
“容桓殿下,老朽一直有个疑问,不知殿下能否帮老朽解惑?”
“先生但说无妨,桓若知晓,定知无不言。”
姜白酝酿了片刻,说道“臭丫头与京城里的那些贵女不同,她出身高贵,却又自小与我生活在山林之间,我带她四处游历,见过滔天富贵,见过饿殍遍地,见过十恶不赦,也见过人性本善,她一身医术和武功尽皆我所授,她有多大能耐我自然知道。永宁侯府除了那个老家伙,无人过问过她,这些年瑶池山外一批又一批的杀手死士,可是殿下帮助清理的?”
尽管已经猜到了答案,姜白还是想亲自问一问。
容桓目光空灵的望向天空,幽幽答道“即便不是我,那些人也伤不了她,老侯爷对她的保护,不下于我。”
没有直接回答,却已再明白不过。
姜白再问“殿下你立于云端之上,而臭丫头,她处于十丈红尘中;你心中怀着天下社稷,她心里想的却是风花雪月;大燕贵女何其多,你为何偏偏选了她?”
寡薄的唇角轻轻露出一道弧度,清声说道“先生与老侯爷问了同样的问题。”
姜白神色一凛,抬头看着容桓“那殿下是如何回答的?”
容桓自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站立,容色寻常。
“或许她是我母后亲自为我选的,或许是她说过长大后要找一个我这般的夫君,或许是天意,让她撞入了那场算计之中,我也不知究竟为何……”说到这里,容桓转身正对着姜白,直言道“这天下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唯有一个‘情’字,陷入其中不自知,却也再难抽身而出,况且,桓是甘之如饴,不愿抽身。”
姜白眉头舒展,容桓的回答让他很是安心。
“臭丫头何其幸运,能得殿下这般眷顾。有了殿下此心,即便这天下风卷残云,动荡乱局,老朽放心了,对于已去故人,也将有所交代。”
容桓听此,神色微动。
“先生所说故人,可是指南宫夫人,阿锦的母亲?”
姜白似是深深叹气,继而道“我当年,也唤她阿凌,只是,她唤我叔伯……”姜白似乎想起了遥远的从前,深陷其中,一双老眼中竟有些氤氲。
他喃喃说道“即便倾尽我半世权柄,毕生所学,也无法留住她,世间的遗憾何其多,却偏偏……”
容桓有些听不明白,正欲开口再问,耳边就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极轻,却又无比清晰,接着,便又听见一声高昂的狼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