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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闹矛盾(2) 崇德帝见不得陆笙二字从…(1 / 1)

杜浮亭自知理亏,小心地攀上崇德帝衣袖,神情忐忑紧张,“爷别生气,全是我的错,我并非有意提及过去的。”女人怯怯低语,眼里隐含的悔意与深情不容错认。

她哪里又有错?

不过是把人刻在骨血,雕在心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而已。

“朕没生气,不用想太多。”帝王压了压拽住他袖口的玉手,可他又冷又沉的嗓音与暗深的眼眸,却不似他话中含义。

甚至帝王阴沉眸光垂下,见杜浮亭并没识趣的顺势松开他衣袖,他亲自将她的手从他袖口扯下。

到底是恼羞成怒了,崇德帝见不得陆笙二字从她嘴里说出。

杜浮亭不料他会扯她手,让她松开,重心不稳下,腰侧磕到御案桌角,登时一股疼痛让她皱了眉。

即便如此,她依旧想靠近帝王,让他消气。指尖将要碰到他衣襟边际,帝王却是面色凝重而不耐。

杜浮亭手僵持在空中,停顿良久才泄气似的收回,心里的苦涩滋味比过夜凉了的旧茶更加浓烈,贝齿轻咬红唇,眸底聚集浓浓雾气,她受不住他的冷待。

“爷别气坏了身子,臣妾下去让苏公公换盏茶。”杜浮亭端起御案边的茶盏,抬眸望向帝王,帝王斜飞入鬓的浓眉微皱起,略显薄凉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直到杜浮亭绕进麒麟殿内间,再到苏全福奉上新泡的君山银毛茶,帝王都不曾出言问探一句。

杜浮亭站在茶水间内良久,她所站的地方离内殿不过一层门帘与屏风之隔,只要帝王问她一声,甚至敲下桌面,她立马就能听见,出现在帝王面前,可是……并没有。

殿内死寂一片,连带着威仪的麒麟殿越发沉沉,原先明亮的眼眸渐渐暗淡,她压低嗓音同旁边的小太监,道:“等会儿苏公公回来,记得同苏公公说一声,我先回椒房殿了。”

小太监察言观色知晓事情不对,丝毫不含糊地应下,目送贵妃娘娘从茶水间的另一处门离开。

殿内因杜浮亭的到来,独有的清冽宜人的香气随着时间而消散无几,苏全福奉完茶就立于角落伺候,眼皮都不抬一下,全似殿内没有他。

崇德帝重新批阅奏折,手边碰到青釉里红的茶盏,神色顿了下,这是杜浮亭最爱的一套茶具,她来麒麟殿必然要用它泡茶,他还听见过她背着人叮嘱苏全福,以后不准拿这套茶具待别人,只有她和他能用。

“她人呢?”

苏全福隐晦地朝后看了眼,并没有听到茶水间有动静,回道:“娘娘离开了。”

崇德帝端起茶盏细细嗅闻,末了轻啜一口,茶是好茶,滋味甘醇,口感绝佳,泡茶的技艺亦是上层,是她的手艺。帝王面上不显,心脏却传来密密麻麻、连绵不绝的针刺之感,泥人捏的娃娃都比她有脾气。

杜浮亭进了麒麟殿,大概一刻钟左右出来。她面色无异、步伐淡然,来时如何,走时如何。除了麒麟殿仅有的二三人,无人知晓内里真实情况。

回到椒房殿人就不似在外头了,她借口要绣花样躲到暖阁,坐在绣架前愣神,指尖捏着绣花针久久没有落下。

红珠走近才发现不对劲,“娘娘怎么哭了?”

“啊?”杜浮亭恍然回神,放下绣花针在红珠视线的低头抹了抹脸颊,指尖湿湿润润,低低地笑出声:“大概是让殿内的熏香迷了眼。”语气故作轻松。

可殿内的熏香是以往的薄荷香,红珠在心里暗自叹气,没让旁人靠近内室,瞧见杜浮亭的失魂落魄,麒麟殿所发生的事,更是无人刻意提及。

杜浮亭从未对陆笙有过低俯做小,一言一行皆是陆笙迁就她。

她尚且记得他们刚认识的那年,正好遇到夏日炎热难当,心情浮躁烦闷,又整个夏季都不见少年踪影。

她无法出门寻他,只能一遍遍着人传消息,可等来的是他事务繁忙。她那年才十三岁,家里千娇万宠,初识陆笙他也是处处迁就,结果才几个月,就遭到他的冷遇,让她颇是不满。

到最后她生气索性不理他,就是他马不停蹄的归来见她,都让她拒之门外。

他就在门外央求了许久,连晚膳都没有吃,只等她见他一面,杜浮亭勉为其难的打开了房门。

可真的见到他,人不仅瘦了,也黑了不少,没了翩翩公子的雅然,像是泥地里打滚过的野小子,都快认不出他人来。

少年见到她却笑得如灿阳,满眼撒满闪耀的星星,像怕吓到她似的,温声道:“阿浮,我回来了。”

而杜浮亭也才知道,少年是为了寻治她身上顽疾的法子,跟着位性情古怪的神医种草药去了,整整一个夏季少年都在琅邬的山上,蚊虫叮咬的伤布满浑身——这些都是为了她。

他一回瑶州没顾得上午膳,只用几块糕点垫肚子,就来了到杜府,又等了半下午才等到她开门,晚膳也耽搁了。

杜浮亭哪还能生他的气,让侍鬟准备晚膳,在他面前没忍住心里的憋闷落了泪,她从未想过除家人以外,原来还有人待她这般好。

少年匆匆吃了几口饭,见她落泪反而低声安慰,揉了揉她的头,“别哭,病咱们能治好的。”她分明能感觉到,原是节骨分明、修长干净的漂亮手,已经起了劳作的薄茧。

他的好脾气让人总忍不住心软,让她毫无忌惮卸下心房,后面得知他让人诓骗,她根本顾不及没能治疗顽疾的失望,而是心疼他的奔波。现在转变成了后悔,杜浮亭总觉得要是自己一开始不任性就好了,她也要对他那么好,那么温柔包容。

临到用晚膳,红玉急匆匆踱入暖阁,宫人以为她是请杜浮亭用膳,毕竟自麒麟殿回来,娘娘就一直待在暖阁不曾出门。

可她却是一副天塌了的模样,还未到人跟前,只见到背影就焦灼地道:“娘娘,皇上临时去了良妃的云水殿。”

杜浮亭心猛地悸了下,手下的针刺到食指,她忙含在口中将血吸出,目光又落在绣画中。饶是入宫一年,听到他偶尔去别的女人那里坐坐,她还是会心疼。

红珠没追上红玉脚步,前后跟着她进暖阁,恰好听见红玉的话。

她睨了眼毛毛躁躁的红玉,警告她赶紧闭嘴,红玉被她凶狠的眼神吓到,瞬间不敢发声。

红珠捧起杜浮亭受伤的手察看伤势,煞是好看的青葱指节搭在她手心,而白玉般的食指上是刚让绣花针扎出的小眼。

红珠眉心紧拢,不放过半分细节,仔细端详才发现,十根手指的指尖上都有细小伤口,全是近来绣《万寿无疆》所致,不细致都注意不到。

娘娘肯定是怕指尖沾到药膏,染了整幅绣卷,才将这些伤口置之不理。

“娘娘,咱们还是先上些药,等会儿再绣。”红珠先低声劝杜浮亭,又语气强硬地把红玉使开:“红玉,去拿药膏来。”

杜浮亭重新拿起绣花针,低声道:“皇上不会在那儿过夜的。”语调里藏着几不可闻的紧张,他们才闹了不大不小的矛盾,眼下崇德帝又去了云水殿,杜浮亭哪能不紧张。

“娘娘说的是,只是恰好圣驾撞见云水殿的宫侍请了王太医,皇上听闻良妃娘娘身子不适,顺道去看望看望良妃。”红珠宽慰杜浮亭,免得她思虑过深,娘娘该是活得天真无忧,她已经失去太多,不能再将最后让她心生欢喜的东西失去。

“嗯。”杜浮亭点头,把绣花针别在绣线上,由着红珠替她抹上乳白色药膏,轻轻地揉搓化开,静静等待药膏吸收殆尽,她才再次拿起绣花针绣制绣卷。

除开皇后和她这儿,帝王从未在别人那儿留宿,他亲口说他与皇后是表亲,留宿是遵循祖制,并没有男女之情,她愿意相信。

阿笙从前就是爱干净又自洁之人,侍鬟犹如摆设,贴身伺候的一律是小厮。瑶州有掷果习俗,女子见容貌俊朗美男子会向其投掷手中瓜果,越受欢迎者收到的越多,风流雅事一桩,可阿笙不喜别人靠近,从来对此置之不理,久而久之他身边的公子哥儿,都比他受欢迎。

便是有时她悄悄碰了他指节,他都会耳尖通红,想躲开又躲不开,倘若她再往他旁边蹭一蹭,离他近几分,他的脸就会犹如落日晚霞更添抹红。

谁都不知道翩翩如玉的清冷公子,私下竟是时不时脸红的主。

杜浮亭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突然而起的心悸。尽管他床榻之上待她霸道蛮横,可他曾是那么纯情又干净的人,是欢喜她,才失了方寸,他是不会对别的女子殷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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