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锅咕嘟嘟冒着热气。
屋里太热。
他们把锅子摆在了庭院里的大槐树底下。
树荫下很凉爽,时不时的风吹过,让人倍感舒适。
锅底的香味,新鲜的肉香,或醇厚或清甜的酒香,都在勾动着人的味蕾。
秦语挽起袖子,拿过长长的火锅专用筷子。
“婢子来吧。”白芷要上前给她布菜。
秦语摆摆手,“不用,火锅就是要自给自足,才有意思,不然就缺了那么点味道。”
谢毅修立刻把她这句话翻译了。
若羌族人闻言连声附和。
小医时不时滴地一声,秦语知道,它这是在录入他们的语言系统。
众人都学着秦语的样子,自己挽起袖子,拿着长长的筷子。
涮肉片,涮蔬菜,涮他们不认识的菌菇类……
秦语嫌她的腕表碍事,便取下来搁在一旁。
她取下来的时候,阿卿看了一眼。
她抿了抿嘴。
秦语让人倒酒。
各类的酒,果酒,果汁,也都叫众人尝了。
阿卿喜欢果汁和气泡酒。
其他人则更喜欢白酒和黄酒。
阿武的目光一时若有所思的落在秦语的脸上。
秦语看向他时,他则举杯朝秦语轻笑。
阿卿的表情不太自然了……
秦语作为一个女人,她完全明白阿卿那种不自然的表情背后隐藏的醋意。
她正琢磨这个阿武和阿卿在若羌国的身份……若要收拢若羌国,是不是可以先把那一对情侣腕表送上了?
她一低头,忽而发现——她的腕表不见了?
“王妃找什么?”
白芷心细,秦语才多看了两眼,她就发现秦语似乎是遗失了东西。
秦语摇摇头,“没什么?”
一直注意着秦语的阿武,自然也发现了。
他起身看了一眼,问谢毅修,“王妃可是遗失了东西?”
谢毅修问秦语。
秦语摇摇头,“没事,不重要。”
“是腕表吗?可以看时辰那个?”阿武表情严肃认真。
他此时的表情,有点儿像楚延年一定要惩治调戏阿卿那些低阶军官时的表情。
秦语懂了他的意思,摆手笑了笑,“没关系。”
阿武却不苟言笑,“是谁拿了?”
他问他的族人。
阿武的目光落在阿卿的身上。
阿卿的脸都涨红了,“不是我,我没有拿!”
小医实时同步,在秦语耳边翻译,它翻译的语调有些奇怪,发音也奇怪,可能是语言系统信息尚未完善的缘故。
“你知道是谁拿了吗?”秦语问小医。
小医滴地一声,“刚刚没有留意,不过现在扫描即可得知……反正不是阿卿,她没有撒谎。”
“是我们的人拿了,就自己站出来。如果现在不承认,等我发现的时候……可就晚了。”阿武冷着脸说。
其他人都呼吸谨慎地看着阿武。
“要我搜身吗?”阿武道。
秦语琢磨着,阿武此时的态度,和楚延年处理事情的态度倒是有点儿像。
“好,那我就一个一个搜了,就从阿卿开始……”
“是我……”
忽然,一人站了出来。
是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阿卿诧异看他,两人似乎也关系匪浅。
“为什么是你?”阿卿惊呼一声。
他没看阿卿,“我见这腕表太好看了,而且很神奇,能知道时辰,所以我就……手痒,我以为王妃不会追究……”
秦语也确实没有追究。
非要追究的是阿武,是他们自己人。
“王妃不追究,我就不会追究吗?就这么几个人在这儿,他们自己人不会动王妃的东西,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我们的人拿的!你叫我若羌国人的面子往哪儿搁?”
“你丢脸丢得是自己的脸吗?你丢得乃是我若羌国的脸面!脸都被你丢尽了!我真是不该带你们族的人一同来!”
他这话一说,阿卿的脸刷得白了。
看来阿卿和拿腕表的这人,乃是同族。
“自己断一只手吧,哪只手拿的,就断哪只。”阿武从腰间摸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扔在那人面前。
阿卿豁然起身,“你不能这样!”
秦语因为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一知半解,不用谢毅修翻译,她也明白是怎么个情况。
她对谢毅修道“说说情,别闹得那么难看。”
谢毅修赶紧笑着劝阿武,“不至于,一只表而已。”
“与你们来说,可能是一只表而已,可与我来说,却是若羌国的品性,尊严。”阿武缓缓地、认真地说,“为何那日我求情,但你们的大帅还是以最严格的军令,处置了那些军官?我也一样。”
他说完,就看着偷拿腕表的人,“还不动手?”
那人缓缓捡起地上的匕首,正要拔刀出鞘。
“不要!”阿卿豁然起身,“他是为我!他知道我喜欢那只表,可是因为你……我不敢要。他觉得王妃已经要把表送给我了,所以即便他拿走也没什么……他怎么会带那种东西,都是为了送给我!”
阿卿红着眼睛求情,“你要罚便罚我吧。”
“我不是为你,我拿了就是要自己玩儿的,你别乱说!”那人急了,瞪眼冲阿卿嚷嚷。
阿武面色平静而冷淡,“他是你的人,你带出来的。他做了丢脸的事情,自然应该你一起受罚。”
“那就,他断一只手,你断一根手指。”
阿武冷冷说完,冷眼看着他们。
阿卿愕然,她大约没想到,她跳出来求情,并没有降低惩罚,只是把自己搭进去而已。
“哥哥……”
“动手。”阿武看着那人说,“你再犹豫不决,她也是一只手的代价。”
那人闻言,当即拔刀出鞘,挥刀而下……
“不要——”阿卿尖叫一声。
若是心稍微细点儿就听出了她是女子尖细的音线。
但血淋淋的一幕,让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
“啊……”那人疼得跪倒在地上。
他的左手掉在地上,指头还神经性的动了动。
“啊……”就连白芷都小声惊呼。
谢毅修虽没有呼喊,但脸色也是微变。
这也太……
阿武比楚延年还严苛,楚延年起码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处罚,是把人带回了军中处置的。
可阿武分明就是逼着这人,让他当众自断手腕。
秦语不喜阿武的做法。
偷窃固然是错,但当众这么逼迫,更多的是为了他个人的面子问题。
否则,他把人带回去,如何处置都可,是他们内部的事情。
如今非要当着他们这些大夏人的面……那就是关乎威容的问题了。
这也是逼着秦语原谅他们。
秦语笑着缓缓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