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木制的伪装,纷纷因失去了支撑,而咣咣砸落在地。
里面撑着它们的真正器械,则凭空消失了。
楚玉珏耳边倒是传来重物落地之声,他以为是房梁或柱子,或木架子烧毁倒地之声。
“哗啦——”一大桶水,兜头泼了过来。
秦语眼睛快,动作更快。
她立刻往楚玉珏怀里躲了躲。
一桶水把楚玉珏浇了个透。
秦语被他挡得严实,也就湿了个衣裳边而已。
楚玉珏狐疑的看着怀里,把他抱出来的小人儿。
“你……”
“多谢襄王爷。”
秦语冲他欠了欠身。
楚玉珏立刻伸手扶她。
不过这次,他的手还没碰到她,就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给制止了。
马儿长嘶一声。
楚玉珏和秦语齐齐回头。
一匹骏马,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上前来。
堪堪在两人面前停下。
马背上的人,脸黑的跟被火又烧又熏的木柱子一般。
“燕王叔……”楚玉珏拱了拱手。
楚延年翻身下马,他脸色实在难看,但此时一言不发。
他能说什么?
说楚玉珏不该抱着玉儿,从大火里冲出来?那他还是人吗?
“多、谢!”他冲楚玉珏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谢道得有多咬牙切齿。
好在这两个从大火里冲出来的人,毫发无伤。
可能是楚玉珏速度够快,所以……火未能伤及他们。
但楚玉珏盯着玉儿的眼神……那种古怪又黏腻的眼神,怎么就那么让他想打他呢?
“玉儿,你没事吧?”楚延年双手扶着她的肩,“我来晚了。”
楚延年先去了魏府。
魏七郎竟然跟他兜圈子!若不是魏七郎耽误了他的时间,他也能早些赶来。
回头得空,他一定得去把魏七郎打一顿!
秦语摇了摇头,“没事,有点儿热。”
站得离火太近了,大火炙烤着,可不就很热么。
楚延年握住她的手,“走,这里交给他们。”
秦语点点头。
“秦……秦侧妃。”楚玉珏迟疑道。
秦语深深看了他一眼,“嗯?”
别是要说,刚才,其实是她抱着他冲出来的事儿吧?
说了也无妨,反正她不会承认的,他说出来也没人信。
楚延年则忽然换了个手,搭在秦语的肩头。他一转身,站在了秦语和楚玉珏的中间。
楚玉珏看着秦语的视线,也被楚延年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楚延年语气有些不耐烦。
楚玉珏垂眸想了想,忽然拱手道“燕王叔,您别误会……今日的事,我可以跟您解释的。”
秦语扬了扬眉……这话音,不太对劲儿啊?
堂堂襄王殿下,您的语气,怎么茶里茶气的?
楚延年当然也听出了古怪,他蹙起眉头,“解释什么?”
“秦侧妃之所以单独和我在房间里,是因为……”
“不用解释。”
楚延年猛地出声打断他。
楚玉珏目光幽深看着他,“还是解释清楚吧?”
“即便要解释,也是我夫妻之间的事儿,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解释。”楚延年笃定道。
楚玉珏勾了下嘴角,“那……好吧。秦侧妃若说不清楚,燕王叔可随时叫我去府上。”
楚延年重重的哼了一声,揽着秦语的肩头,阔步向庄子外走。
“怎么就忽然着火了呢?”秦语嘀咕。
楚延年看她一眼,“我叫朝九留下来查看。”
秦语嗯了一声,却见楚延年仍旧边走边看她。
“等我解释呢?”秦语笑问。
楚延年不置一词。
“我在查看他们订制的器具,要提炼白糖的那种。我以为进来的是王宗笑,看都没看,跟他讲了阵子器具的使用方法。”
“觉得不对劲儿,回头一看,竟然是襄王爷。我正要往外走呢,忽然发现,房门被人从外头锁上了。”
“我准备破窗而出,大火就烧起来了……”
秦语话音未落,楚延年却忽然停下脚步,将她紧紧的摁在了怀里。
他的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挲。
“诶诶诶……这是我的地方,旁边好多我的管事、掌柜呢!”秦语推他,“给我留点儿面子威严!”
她推了半天,才把楚延年推开。
抬头一看,她却愣了。
楚延年……哭了?
虽没瞧见眼泪,只见他眼睛红红的。
“啊,我没事啊?你……你不用担心的。”秦语哪见过这阵仗,有点儿无措。
“是我来晚了,若我能早些到……”
“别呀!我四肢健全,好好一个大活人,一个成年人,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把我绑在你身上。”秦语哭笑不得,手忙脚乱的宽慰他。
“嗯。”楚延年闷闷的应了一声。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
秦语见大火差不多控制住了,也确认了小医已经成功回收了器械。
她便同楚延年往马车旁走。
“白芷没事吧?”
“她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楚延年声音还是沉闷。
他习惯了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不是秦语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秦语被楚延年扶着登上马车时,忽然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这只是一种直觉,她猛地抬眼看去。
只见几十步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子正在盯着她。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秦语在女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嫉妒,怨恨。
但她定睛细看的时候,女孩子目光却又很平静。
刚刚的一瞬间,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楚延年抬眸看她。
秦语盯着女孩子的方向,“你看,那个女孩,是上次在渡口。就是大船下水那次,找襄王的那个女孩儿吗?”
楚延年的表情立刻暗了下去。
上次不愉快的回忆,又袭上心头。
“不记得。”楚延年推着她进了车厢。
秦语立刻扑向窗口。
楚延年却伸手把她摁在怀中,两只手臂牢牢的禁锢着她。
“你松开,我看看……不是你想的那样!楚延年!”
马车却渐渐驶出工坊。
车厢里安静下来。
秦语后知后觉,发现气氛很不对。
她抬眸向楚延年看去,楚延年却盯着飘动的窗帘,一半脸笼罩在阴影里,更显的阴沉沉的。
“你生气了?”秦语问。
楚延年不做声。
秦语翻了个白眼,“我梦见过那个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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