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珏上前,走到那妇人跟前。
他叫她站住,乃是因为她的身形太像燕王妃了。
可行至她面前,叫她抬头的时候,才发觉……是认错了。
而且她身上,并没有燕王妃常有的恬淡香味儿,只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你是?”
“婢子是小公子的乳母,姓陈,单名一个希字。”妇人答道。
楚玉珏眸色微沉,原来如此……
“这次遣散大家,真是无奈之举,这点遣散费,大家拿着,找到一个好活计之前,也不至于青黄不接。”站在门廊底下的燕王妃,忽然高声说道。
众人都次第到庄嬷嬷那里按指印领钱。
楚玉珏被搁在众人外头,他无法近前,无法靠近燕王妃。
但他总觉得,今日的燕王妃……那里怪怪的?
领了钱的下人拜别王妃,离开燕王府,又在燕王府以外拜了拜。
三五成群的离去。
“你……”楚玉珏还要说什么,一转脸,却不见了刚刚那奶娘“陈希”。
走这么快?她领遣散费了吗?干嘛这么着急走?
楚玉珏心里隐隐不安。
人渐渐离开,院子里也渐渐宽敞起来。
他正欲上前和燕王妃说话。
燕王妃却转身往内院去了。
“关门吧。”燕王妃说道。
“等等……”楚玉珏喊道。
“多谢襄王好意,不必再劝了,该说的话,那日我已经都说了。”燕王妃没有回头,以脊背对着他说道。
“燕王妃可想清楚,今日这门一关,锁一落,再出来,可能就是几年后了。”
“锁吧。”
说完,她阔步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楚玉珏心头堵得慌。
没有燕王叔的京城,真的没有半分值得她留恋的吗?
没有燕王叔的京都,她宁可把自己关在一个四方天之内?
楚玉珏气血上涌,脑子里嗡嗡的……他甚至没有精力去分辨,那个让他觉得怪怪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而此时,被遣散离开燕王府的人群中,三三两两,一波一波,渐渐从不同的方向,汇聚在靠近城门口的一处院子内。
“妹子,还顺利吗?”翁福明等在院中。
“陈希”点点头,“都出来了,遇上了楚玉珏,他似乎发现什么了,紧张得我差点给他一针。”
翁福明摇头轻笑。
“怎么不见小宝和小童?”秦语问道。
“小宝想找雯雯小姨玩儿,小童不见小宝就要哭。”翁福明说,“你们带着孩子,不好离京,我索性叫人先把他们带出去了,都在城外。”
“陈希”回头看了一眼,化了妆的白芷,冬梅,庄嬷嬷……真是连她也要认不出来了。
“李三的手艺真好,不愧是‘东方邪术’化妆术的鼻祖。”
“什么术?”翁福明没听懂。
化妆成陈希的秦语笑笑,李三的手艺更厉害,他们称这为“易容术”,甚至可以保持半个月,让人看不出破绽。
“人差不多来齐了,咱们出城吧?”秦语对翁福明道。
翁福明早有准备,他负责漕运,经常要带货物或是人到京都外渡口登船。
京都城门口的守卫和他特别熟。
他们运送货物,经常出入城门,免不得也有需要行方便的时候……翁福明出手非常大方。
不论是顶上当官儿领兵的,还是底下的小吏,他从上到下,都打点一遍。
虽说成本有点高……但混熟了也好说话。
只是城门守卫经常换班,他喂熟一波,往往就要换一波新的,还得从头儿喂起。
这可真是……需要扎本钱的事儿啊。
“翁帮主,又出城啊?”城门小吏一见他的马车,老远就打招呼上前,“您别见怪,例行检查。”
翁福明立刻塞上一只荷包,“小哥行个方便,今日有女眷。”
小吏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眉开眼笑,“翁帮主行事向来靠谱!从来没叫咱们出过岔子,不信旁人,还能不信您吗?方便,方便。”
这小吏说着就放了行。
哪知还没挨着城门边儿,又一个小吏上前。
“这辆车检查了吗?”
“已查了,放过去。”
刚才收钱的小吏使了个眼色。
谁知这边小吏却佯装看不见,径直要拉开车门。
坐在车上的,除了翁福明,还有秦语、庄嬷嬷,白芷和冬梅。
秦语和庄嬷嬷还好。
白芷和冬梅不由得都紧张起来,两丫头四只手紧握在一起。
“小哥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是这样,我是……”
“我管你是谁?例行检查,叫车上的人都下车,拿户籍文书和路引。”小吏丝毫不逊情面。
翁福明也微微变色。
秦语透过窗户,看了那小吏一眼。
翁福明正要下车跟人交涉,秦语却忽然拽了他一下。
她从袖管里拿出一样东西塞给翁福明。
“我有……”翁福明以为她给他塞钱。
他是当大哥的,一直都是妹子替他做事,帮他这个大哥。
他还没能帮过妹子什么大忙,出门在外,打点一个小吏,他能让妹子掏钱?
但入手的东西却是硬的,硬质的盒子,凉冰冰的。瞟了一眼,还相当漂亮。
这是什么东西?
翁福明狐疑的看了秦语一眼。
“香水,告诉他,女人特别喜欢,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抗住香水的诱惑。”
翁福明表情更古怪了。
但妹子的话似乎从来没错过,他便拿着香水,下了马车。
“车上有女眷,叫她们在城门口,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下车露脸,实在是不便,我是漕帮的帮主,姓翁,这里的长官们都认得我的马车。”
翁福明说话间,借着广袖的遮挡,把一只荷包和秦语给他的漂亮盒子,都塞给了小吏。
小吏皱眉,低头一看。
他不由的脸面一怔,“香水?”
他喃喃,瞳仁猛地凝了一下,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翁福明诧异他的反应,更诧异,他竟然认得香水?
这东西可是高门贵族才能用得起的,他一个小吏,月钱俸禄能有多少?他怎么会认得?
“原来是翁帮主,我是刚来的,今天才第三天当值,得罪之处,还请多多海涵!您见谅!”他不动声色的揣起了荷包和那精致盒子包装的香水,笑眯眯的放了行。
翁福明回到车上,眼神古怪地看着秦语,“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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