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宅邸,早起的人越来越多了。
起先只有“车夫”起的最早,而且日日不辍。
不论刮风下雨。
天好,他就在外头练功,天不好,他就在厅堂里头练。
反正若羌的建筑风格,厅堂大而空旷。
后来小宝也跟着早起练功。
“我爹爹就有早起练功的习惯,所以我爹爹才是大夏,最强、最厉害的男人!如今爹爹不在阿娘身边,小宝要做爹爹那样的男人,才能保护阿娘,保护弟弟!”
于是,就有了一大一小,两个人早起练功。
这两日,就连早出晚归的雯雯,都开始早起练功了。
小姑娘鬼机灵得很,她不但练功,她还“偷师”。
她会偷偷看“车夫”教小宝练。
小宝年纪小,“车夫”每天教的动作不多,心诀也不多。
雯雯记性极好,她“偷师”之后,就自己悄悄去练。
她师父多,学得也多。
幸而这小姑娘脑子灵活,懂得融会贯通,否则,走火入魔也有可能。
“车夫”早就发现,小姑娘在那儿偷看。
他也不制止,更不提点。只会在教小宝的时候,声音更大一些。
一个小姑娘,这么能吃苦,这么肯下功夫,“车夫”有些诧异。
小宝也知道了,原本他觉得自己天赋异禀。
如今有雯雯从旁激励,他也更肯下苦功夫了,总不能叫一个女孩子练得比自己强吧?
人在成就感之中,往往能够激起“内驱力”。
就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件事情是对自己非常好,非常有用的,从意识深处,想要继续做,并且把这件事情做好。
雯雯现在,就在这样的内驱力之下。
她更是意外的激起了小宝的好胜心。练功夫,本来是一件又辛苦又非常耗费耐心的事儿。
但你知道有个人就在你身边,她不但有天赋,还非常努力……那种态度,那种能量,不知不觉的也会相互传染,相互激励。
于是小宝也越来越喜欢早起练功了。
以前,还需要车夫来叫他起床。
自打雯雯开始“偷师”以后,每次车夫来叫他练功,他都已经自己穿戴好了。
秦语倒是听楚延年说了几次,说雯雯练功特别刻苦。
秦语还担心,雯雯是不是在外头又受人欺负了?
她私下问了雯雯几次,也悄悄留意观察她的情绪。
发现小姑娘天天都开开心心的,而且特别好学,她师父多,这个师父忙的时候,她就跟着那个师父。
总之,只要她在家,她师父们别想有得空的时候。
“还是不叫她去车行里了。早出晚归的,太辛苦了。问问尼撒,他招揽‘新员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秦语交代白芷。
白芷领命而去。
尼撒办事效率一直很高,这次之所以拖了这么久……
他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亲自来向秦语解释,“若羌人不像大夏人那么明理。他们总觉得,女孩子最大的用处就是……生孩子、收拾家务。抛头露面去做外面的工作,好像就是……特别丢人的事儿。”
秦语皱着眉头,她不喜欢这样的“三观”。
男人分明是用这样的观点,把女人困在家里。
不让她们看到自己的能力,不让她们见识外面的天空。
就好像井底的小青蛙。
举头只见自己的男人,以为那就是整个天了!
“不过也有愿意尝试的,且我要求多少有些高,这形象不能破坏咱们车行的门面嘛!至今只招来了五个小姑娘。”尼撒说。
秦语点点头,“五个也不少了,我也不想叫雯雯太过辛苦,那这就开课吧,人少的话,地方也好安排。不要太远,就离我府邸近一些,免得雯雯来回奔波辛苦。”
尼撒不由深深看了秦语一眼。
“雯雯小姑娘,真的不是下人吧?”
“对,她是我妹妹。”秦语爽快说道。
“难怪!”尼撒也笑起来。
雯雯对于自己身份和工作职能的转变,适应的很快。
可能要面对的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同龄人,更容易找到亲切感。
当然也有比她大的,但雯雯心智成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小。
她愉快开启了自己的小先生生涯。
阿扎克审问出了结果,当即就把姬俪给禁足了。
“好好在家里闭门思过,不反省清楚了,你就不用出来了。等到大婚那日,直接抬去男方家里就是了!”阿扎克觉得,他对姬俪,已经用上了最大的耐心。
科恩那晚之后,也深深的反省了两日。
他反省的结果,是坚定了退婚的心。
“我并不是移情别恋,也不是喜欢那小姑娘。只是姬俪一家,绝非良配。娶了她,一定会闹得家宅不宁!她爹那样的人,也难以长盛不衰。到时候,我族反倒要受连累。”
科恩想得很清楚,“以后一定要划清界限!”
他打算再去车行里一趟,他反思的这两日,都没有往那条街上去了。
他怕遇见小姑娘,会忍不住上去打招呼,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叫那小姑娘讨厌。
但现在,他想得很透彻,他跟姬俪铁定退婚,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撇清关系!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见小姑娘了!
只是……
科恩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这件深蓝色的衣服,太显老了,给我换那件浅蓝的。”
伺候之人微微一愣。
“少爷不是一向喜欢沉稳持重吗?这个深蓝色,最沉稳……”
“今日爷心情好,想穿颜色轻快些的!快点换!废什么话!”科恩的脸上有些不自在的微红。
浅色……会更显得年轻吧?
虽然他才刚到弱冠之年,但似乎也比那个小姑娘大了七八岁呢!
七八岁……他应该不算太老。
想起雯雯那天晚上,在巷子口,语气毫不掩饰的嫌阿扎克老……
科恩的心里就微微打鼓。
阿扎克跟她比起来,是太老了。但那话——在若羌,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敢说。
科恩忐忑的换了一件衣服,又换了一件。
最终穿了他以前最不乐意穿的月白色,有暗纹的丝绸衣裳。
丝绸是胡商从大夏带过来的,很矜贵,非隆重的场合不穿。
但这件衣服,特别显气质,且特别显年轻,科恩还是穿了这件。
他来到车行,却被告知,“雯雯姐啊,她不在这儿。”
“那她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去哪儿?”小伙计上下看他一眼,“不知道。不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