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汉子虽然穿着草原人服饰”头发打散辫成细小的发辫,蓄着胡须,脸色黝黑,腰里别着一把草原弯刀。但仔细一看此人的面相并没有草原上那般的粗犷,这汉子的目光在帐内众人的眼上一一扫过。
“弟兄们,我们流落流落草原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我们的足迹遍布突厥各处,为的就是能够找到少主。前段时间骆驼有消息传来说他找到了少主的线索,此次我们的目的就是确认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少主。”
“弟兄们,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少主。可是每次都是希望越大,而失望也就越大。我可以开诚公布地说,这一次行动成功的可能性依然不大,所以,我不勉强大家,不愿意参与的人可以现在退出,没有人会耻笑你。”
帐内众人没有一个人稍微动弹一下,稍停,一个汉子闷声道“王头,不要说这些废话了,老子一家人都死在了来俊臣手里,我跟他们不共戴天,大家潜进草原这些日子,不就是为了等待时机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报仇么。
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当年若不是大王收留老子早就没命了。如今老子在云州已留下了种,老子的香火不会绝。靠着大王当年给的钱财做些小买卖,我也不用担心他们生活无着。
两年前来俊臣死了,虽然不是老子亲手报的仇,但是苍天有眼让那老贼受了千刀万剐之刑也算他是罪有应得。如今老子的仇怨已了,下半辈子就准备找到少主,以报当年大王的活命之恩。”
“是啊,王头,分配任务吧!”汉子们露出决绝的神色,他们的情况与先前开口说话的人都差不多。
被称为王头的汉子赞点点头,这一批人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在草原上已潜伏很久了,这一次,他带着老总管的指令来到草原,亲自执行这一次行动。
“寻找少主为大王复仇,为牺牲的健儿复仇。”老总管的原话王琦牢牢地记着。“这一次行动的目标不是杀人,而是寻找证据所以各位弟兄,如果你们不能活着出来,便请自己将身份完全灭失,不能让人猜出或是看出你们是什么人,下面我来分组。被念到名字的人沉默地分成两个小组。”
狩猎开始了,此次狩猎为期一个月。打到的猎物都是自己的,因此草原上的好汉纷纷显露身手奋勇争先。别人都去打猎,昂哥也派出一半的侍卫轮流去狩猎。
他自己倒是没去狩猎,整天带着礼物流窜于各个部落之间。今天在处月部,明天到处密部。这边刚从契苾部走出来,那边又进了沙陀部。
昂哥去上门做客,人家总不能不招待吧。将收获最好的猎物烤了用来招待昂哥,昂哥也趁机推销自己的食盐。虽然处在西域的部落不缺盐,但漠北漠南的缺啊!
不光食盐,吃完肉昂哥又送出肥皂让他们用来洗手。草原人吃完肉手上一般都油乎乎的。肥皂的威力那是没的说,用过的都说好。更何况再加上昂哥赠送的成匹的羊毛布,还有用羊毛布做的围巾,羊毛衫,斗篷披风,裤子以及手套。
这帮土豹子哪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啊!可以说,昂哥付出的代价不大,但他已经成为了整个草原大漠最受欢迎的人。昂哥与各部头人之间达成一致,来年可用牛羊马匹,以及羊毛、皮草、皮革或者奴隶换取昂哥部出产的食盐,肥皂,和毛纺制品。
来了,来了,号角声从远处依稀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清晰的号角声带着喜悦在耳边响起,所有静默地草原人欢呼起来,将头上的皮帽,手里的任何东西高高抛起,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大家聚在一齐,喊着,跳着,相互拥抱着,“万岁”的呼唤声响彻草原。
弩失毕部狂欢的背后是咄陆部的落寞,参加完吉利可汗的会盟大典,目睹着自己最大的对手站在至高无上的草原至尊的位置上,賀鲁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呆,带着部下飞马赶回咄陆部。
不仅仅是賀鲁,会盟已经结束,昂哥与其他部落的头人长官以及其他的小可汗们也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这次金山之行,昂哥受益良多。不仅毛纺肥皂打开了销路,而且收到不少回礼。光是鹿皮算上侍卫们打到的就有一百多张,还有牛皮四百张,羊皮两千张。此外还有狼皮,狐狸皮等等。最重要的是昂哥又获得了几百奴隶,其中大部分都是汉人。
薛延陀部地处漠北,此地活跃着一种草原矮马。这种马就是后来名扬天下的蒙古马,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人意识到它们的价值。
昂哥在薛延陀可汗哈宁齐那里见到这种矮马提出用盐,布换取这种矮马的要求。这种矮马身材矮小,爆发力不足,负重小草原各部的人都认为这种马不适合骑兵骑乘,因此对这种矮马看不上眼。既然昂哥喜欢,因此哈宁齐爽快的答应了。
会盟结束踏上归途,自金山出发一路向西。西域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阳光明媚,这会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片片飞舞而下,落在众人的身上,旋即化为水滴,顺着脸庞滑将下来。
一路走走停停,队伍进入了丘陵区,距离大本营已经不远了天马上就要黑了,昂哥吩咐安营扎寨。昂哥与欧阳龄在支撑起来的帐篷里讨论着此行的收获,以及如何组建商队。
二人又议了一会儿细节,外间却又下起了大雪,看到飘飞的雪花,昂哥担心地道“如此天气,动起工来却不知会不会有些困难,要是那些换来的百姓有什么伤病,却非我所愿了。”
欧阳龄笑道“可汗多虑了,只要向百姓说清原委,让他们明白可汗不再将他们视为奴隶百姓们也是通情达理的。
昂哥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心神不宁地看了一眼越来越大的雪,对欧阳龄道“欧阳先生,不若你陪我去看一看,下了这么大的雪,眼见着旧雪还没有花,新雪却又开始下了,我有些担心百姓的帐篷会被压垮?”
两人走出帐篷,都是不自禁地身子一缩,昂哥还好一些,毕竟长时间进行体力o练,抗寒能力比欧阳龄一介书生要强很多,出得帐篷,风一吹,身材本就有些单薄的欧阳龄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雪也是越下越大,风夹着雪花,漫天飞舞,十步之外已是不见人影,二人在秃鹰,烈火等亲卫的簇拥下逆风而行,几欲睁不开眼,风鼓得身上的衣袍如风帆一般,向后扬起。
“可汗,今天风雪太大,还是先回去吧,等风雪小一些,再出来不迟!”秃鹰大声地对昂哥道。昂哥摇摇头,“无妨,越是风雪大,我们越是要去看一看,如果那里有问题,可以马上便处理好,如果等出了事,那我再去又有什么意义?”
秃鹰眼见无法阻止,只得与烈火顶在昂哥的前面,尽量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扑面而来的风雪,看到两人的模样,昂哥笑骂道“干什么?当我是不禁风雨的小娘们么?让开!”伸手拨开二人,大步向前。
身后的欧阳龄看到昂哥一副义无反顾的模样,心中却想,可汗这邀买人心的举行甚好,想想在这样的风雪之天,最高长官出现在那些奴隶们面前时,那些老百姓会有什么感觉?
只怕是平时对百姓没有什么恩惠的官员也会赢得交口称赞,更何况可汗是这些奴隶的活命恩人?小可汗当真与一般的世家子弟大不一样,如果是另一些世家子弟,这样
的风雪天,只怕不是锦被高卧,便是小火炉,温美酒,拥美人,吟诗作赋吧!望着昂哥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些热切。
这也就欧阳龄心里瞎揣测,要是让昂哥知道他这么想肯定会说,你想多了。虽然风雪极大,但突厥人都早已习惯了,不习惯的都挺不过去。况且,队伍中大多都是精壮。
“老人家,有不有危险,帐篷会不会出现问题啊?”昂哥走到一个须发皆白,正在吆喝着指挥一些人扒雪的老人跟前,凑到他耳边,大声问道。
“没事,没事,可汗的部下搭的这帐篷很是结实,只要这雪不一直下,便没有问题!”老人也是大声道,那些正在扫雪的人陡地看到昂哥,不由都是呆住了,手上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老人一见大怒,不由喝道“干什么,干什么,才干了这一会儿便觉得累么?真是亏了可汗一天两顿喂得你们。”劈头盖脸的臭骂中,忽地觉得众人眼神有异,不由歪过头,这才看见昂哥正含笑站在他身侧,不由大惊。
“可汗,这么大的雪,您怎么出来了?”当下便跪了下去,“见过可汗!”见到老人跪下,这些奴隶这才反应过来,仍了手中的东西,纷纷跪了下来,“见过可汗!”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昂哥一把将老人拉起,又向众人喊道,“大家快起来干活吧,要是雪堆得太多,可是麻烦!”“老人家,这帐篷住着还行?”昂哥含笑问道。
老人有些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吓的。对于他们而言,突厥可汗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是他们今后的新主人,而他们只是奴隶。
这些日子,虽然换了新主人,但他们的身份并没有改变。当然这些天相处下来,日子的确比原来好过了许多,最起码不会无缘无故的被打骂。这昂哥部的人都比较好说话。
今天与昂哥如此近距离的相处,让他几乎疑似在梦中。“谢谢可汗,这帐篷很好,很好!”老人语无伦次,“往年我们有的人都没资格住帐篷,只能住在羊圈里,要不是可汗,我们不是饿死,也会冻死的。”
昂哥笑笑走近那些搭建的简陋帐篷,看了看,不由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为了赶工,这些帐篷虽然搭得还算结实,但有些居然还有很多缝隙,风夹着雪花,从这些缝隙中灌了进去,可想而知帐中的温度。
大步踏进帐内,虽然比外边好一点,但仍然冷得让人打抖,帐篷当中虽然燃着一着火,但显然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看到昂哥皱着的眉头,欧阳龄解释道“马上就要回去了,这只是临时住所,等回到了驻地我们再组织人进行修理,一定不会让一个冻死冻病的。”
“嗯!”昂哥点点头,“我回头让卢先生摧办,如果人手不够,可以从军营中调人,雪下这么大,士兵们也不能训练,正可以找点事让他们做。”
一边听得真切的老人感激涕零,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官了啊?虽然是在异国他乡,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打躬,“谢谢可汗,我代大伙谢谢可汗!”
昂哥笑道“老人家,勿需如此,既然跟着我昂哥,我昂哥自然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老人抹着眼泪,一边点头一边想,话虽如此,但这么多年来,何曾有一个官是这么做的啊,即便是在中原的时候,也是受官府的盘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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