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旺被粟问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但粟问却来准备点到为止。
这只是开胃小菜,重磅的还在后头呢!
“而且,你在听说马大强已经脑死亡,不具有继续抢救的意义时,第一时间拔了氧气管,这才送到殡仪馆来,准备火化的。这一点,我们已经与市医院取得联系,得到证实了。”
“那接下来,我们就说说,你为什么要闹殡仪馆的事吧!”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马德旺闻言眼神忽闪,不敢直视粟问。
粟问瞟了一眼死死盯着马德旺的马老太,继续道,
“第三,你们说,在马大强被推进焚化间准备火化时,曾听见五声呼救的声音。这根本就不可能!”
“因为我市殡仪馆的焚化炉是烧柴油的,七八百度的高温,就连火工都不敢靠近。所以即便是里面有人呼救,最多只有两声,因为高温会将声带一瞬间烧断。”
“所以,你们听见的呼救声,其实并不是马大强发出的,而是有人躲在焚化炉外面故意喊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拦住所有人验鞋印的原因。”
粟问的目光定定的看着马德旺,他的母亲忽然上前拼命的捶打着他。一边捶打,一边质问,
“德旺!法医说是,是不是真的?你说话呀!”
“哎呀!你别添乱!”
马德旺伸手推开自己的妈,却不小心将她推倒在地。
然而他现在急需挽回自己的名声,便大声地质问道,“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为什么要栽赃殡仪馆?我有什么好处?”
“真要我说?”粟问眉梢微挑。
“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马德旺也是发狠了。
自从这个女法医张嘴以来,就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不信就这么一会儿,她还能把他闹殡仪馆的动机说出来!
虽然他之前说破了他的目的,但只要她说不出个动机,他就可以继续煽动大家然后借机推脱。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粟问见马德旺眼珠乱转,哪里不晓得他真实的想法。
不过他既然想死个彻底,她也不介意抡一回锤子。
“老爷子突发脑溢血,没少花钱吧!”
“老马做生意的,这点小钱还来至于怎么样!”一个马德旺的近亲不屑的嗤笑道。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粟问呵斥那开口声援马德旺的人。
“做生意欠债了吧!公司曾被人举报过?”
“你调查我?!”马德旺有些恼羞成怒。
粟问见状,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天眼,什么都能查。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一般注册的公司大概是什么经营情况,一查便知。”
马德旺:“那又怎样!”
粟问:“没怎样!我听说,你给你父母每人买了一份高额的意外保险,有这回事吧!”
“是又怎样!”
“所以马大强入院的时候,即便医生说你父亲是脑干出血,没有太大的治疗价值时,你仍强烈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你爸爸,是因为你知道,他根本就救不过来了!你只是在作样子罢了!”
“而后面你又决定拔氧气管,也是因为你在向保险公司咨询过意外保险的理赔程序后得知,马大强是喝酒导致突发脑溢血而死亡的,不算意外,所以买的意外险根本就不赔!”粟问说的斩钉截铁。
马德旺目光微闪,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所以,你便把主意打到了殡仪馆的头了。你连夜将马大强送到殡仪馆,并且挂了特号,就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接下来,你又花钱雇了个人,让他在马大强被推入焚化炉火化时叫几声迷惑众人,好做实马大强原本还活着,却被殡仪馆烧死的事实。我说的可对?”
此时的马德旺被粟问的分析惊得满头大汗,却还做着垂死挣扎。
“不得不说,粟法医的故事讲得很好,但你说的这些,没有证据!”
“你要证据?”粟问嗤笑,“我一开始就说让人锁了这告别厅的门来查脚印,那是因为,这证据,就在你们的脚上!”
粟问这话,听得人们面面相觑。
“我之前都说过了,那装作马大强喊救命的人是站在焚化炉外面的排气窗口下喊的那边必然留下了他的鞋印,查一下便可知晓了!”
粟问瞄到人群中有个站在角落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老头正在往后缩着步子,嘴角微微上扬,继续道,
“而且,就算是他回到告别厅中途换了鞋,那从焚化炉里飘出来的带有骨灰的粉末也会小在那人的衣服上。验一下就知道了!所以,将那人抓过来,一问便知了。”
那个不起眼的老头一听李被抓,再顾不得其他,推开周围的人群,就要向外逃蹿。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李飞,见他要跑路,立刻上前把人按倒在地。
马德旺跌坐在地上。
来参加葬礼的人,此刻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于是对于马德旺本人纷纷摇头唾弃。
谭馆长见事情已经解决,拍了拍寇扪的肩膀,脸上挂上满意的笑容。
看着这粟问的确是在刑警大队发展得好啊!在他们殡仪馆真是埋没喽!
谭馆长如是在心里感叹着!
处理整个殡仪馆纠纷一案,粟问前前后后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还原了事情的始末,还殡仪馆一个清白。
而马德旺也因扰乱社会治安罪被刑事拘留。
可以说今天是粟问转岗到江城刑警大队法医科以来的高光时刻。
寇扪从头至尾没说过什么话,任凭粟问推断,并且在必要的时候给予一定的支持。
曾经在殡仪馆共事过的同事们,这一刻也对粟问改观许多。
原来默默无闻、尽职尽责的遗体整容师粟问,也有这样鲜活的一面。
就连曾经带过粟问的老遗体整形师刘师傅也罕见的露出了姨母笑。
孩子终于长大了!
闹事的人散去后,众人与粟问寒暄几句,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岗位。
粟问目光流连着她曾经工作的地方,目露怀念。
其实殡仪馆繁忙时,逝者仿佛流水线上的沉重的货物,被他们从一处搬到另一处,有时一不小心,会“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失去敬畏心的落差,就会始终难以调节,无法在死亡面前真正做到麻木。
唯一让粟问开心的,是将一个非正常死亡的遗体整形复原,仪式结束,家属们会走过来,说:谢谢你,让他完整地完成了属于自己的追悼仪式。
每每这时,她心中都会有满满的满足感。
其实遗体整形师赚得并不多,做上这行也不是因为热爱。
只是这世间万千的工作都需要人去做。而他们,却恰恰从事了这一行业。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