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白四郎从窗户外送进来的。
白米饭。
荷包蛋。
一小撮绿油油的野菜。
还有一勺火辣辣的麻辣兔丁。
红的,白的,绿的,黄的。
颜色鲜明亮眼,并不冲突。
堆的满满一碗。
一看就很有胃口。
占小雅正想问守门的白小七他们吃的是什么,是不是也有这么好。
还没开口,便先听到了白小七嗷嗷的叫唤。
“米饭!鸡蛋!肉!快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米饭,天呐!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米饭,啊啊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吃的比过年还要好……”
“啪!”
一个巴掌直接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嗷呜~”白七郎捂着脸,一脸控诉的看着白六郎,“你打我作甚?”
“疼吗?”受不了弟弟的浮夸表情,白六郎皱着眉,不悦的问。
真像隔壁村的二傻子!
一般情况下,双胞胎兄弟俩总是形影不离,白七郎答应占小雅守着房门不让任何人进入,白六郎便也端着碗饭,默默坐他旁边一起守着。
白七郎的晚饭就是他端给他的。
“疼!”
脸被打得啪啪响的,能不疼吗?
白七郎瘪着小嘴,一副“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的愤怒表情。
“疼就对了!”
白六郎大口吃饭,用力嚼几口,吞下去后,抬头看着白七郎,一脸认真的说教道:“做梦是不知道疼的!”
“……”所以咧?
白六郎扬起他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
面对着自己唯一的亲弟弟的蠢笨,他也感到很无奈。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所以你没有做梦,你碗里的饭和肉都是真实的!如果你不相信或者不想吃的话,我很乐意代劳。”
白小七:“……”呵呵,谢谢你哦!
白七郎转过背去,一点也不想看见白小六。
愤愤的吧嗒着米饭往嘴里送。
有个凡事都当真、听不懂真假话的哥哥也是够累的。
白六郎却不懂弟弟在生什么气。
难道是他下手太重了?
那,下次他轻点打?
房间不大,屋外兄弟俩的对话,占小雅听的真切。
一个呆萌,一个蠢萌。
挺有意思的!
占小雅吃完整碗米饭,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心想:这时候要是来杯茶就再好不过了!
不都说饭后一杯茶,快活似神仙嘛!
可白家一穷二白的,显然不会有茶这个东西。
“丫丫,这是我去年清明时采的茶,按你给我的法子炮制的红茶,茶里加了晒干的金桔和蜂蜜,虽然比不上你喜欢的汤山小种泡制而成的冰红茶,但味道也不差,你尝尝!”
“……”你丫是我肚里的蛔虫哦!
这都知道。
白四郎抬高窗门,从外边递进来一碗琥珀色的茶水。
占小雅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是喜欢自制的冰红茶没错,也曾在百度上查过炮制红茶的法子。
可是她什么时候把这些告诉过白四郎?
白四郎去年就采了茶。
那说明她们至少在去年以前便见过。
占小雅心里有一个想法:难道白四郎也是现代人穿越过来的?
“你不是白四郎!”她肯定自己绝不认识一个叫白四郎的男人,“你到底是谁?”
占小雅脑子在想事儿,便忘了接红茶。
白四郎从窗口探进半边身子,把碗放在床上。
而后手往举起的窗门上一敲,轻而易举的把窗户给卸了。
在占小雅目瞪口呆的刹那,白四郎长腿一抬,身子像过阻碍杆一样,向后倾斜,直接从窗口跨进了房间。
他说:“柳无凡,京城柳宗太医府,西边,无名小院!”
这话一出,占小雅同学直接忽略白四郎踩脏了的床。
她错愕的看着他。
“无凡…哥哥?”
半年前,也是她刚举办完成人礼的那一天夜晚,她因为初次喝酒不了解自己的酒量,被一口江小白给干趴。
当场就醉的人事不省,在家里躺了整整两天两夜。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和那个男子相识。
他是风华正茂颇得父志、却受尽嫡母打压的庶子。
初见时,他两腿被废,被嫡母以诅咒父母兄长、不仁不孝的罪名长期囚禁于西院。
他的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根银针更是使得出神入化,起死回生,技满京华。
可他救得了所有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
他的双腿被人生生齐膝锯掉,一手绝技得不到施展。
终日被困于天井小院。
郁郁寡欢。
而她,是误落凡间的精灵。
在他决定投井自尽、想了却残生的时候,她从天而降……
他宠溺的唤她“丫丫”;
她叫他“无凡哥哥”。
占小雅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有点过于真实的春、梦。
想想自己那时候在梦里没休没躁的狂撩汉子,占小雅轻咳了两声,好不尴尬。
谁能想到存在于梦里的人物也有出现在眼前的时候?
“你,你怎么成了白四郎了?”
占小雅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茶碗,一会儿看看油灯,一会儿看看窗外,就是不看白四郎。
如果早知道会有真实见面的一天,打死她她不敢说:
——“小哥哥,你未婚,我未嫁,看在我这么可爱漂亮又那么喜欢你的份上,做我男人可好?”
她也就敢在梦里过过嘴瘾。
谁想到梦里的小哥哥那么好撩。
撩着撩着就互定了终生。
她承认她是真心喜欢柳无凡的,哪怕他是个残疾,可却是个完美的帅锅。
他儒雅俊郎,温润如玉,比白四郎白三郎还要好看的多。
而作为一个颜值控,酒醒后,占小雅也妥妥的低迷了一阵子。
用死党的话来说,她那是典型的失恋表现。
可她始终觉得那就是一场少女怀春的朦胧美梦,是自己小说看多了的幻想。
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梦醒后就不复存在了。
她的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可于柳无凡来说——不是!
丫丫是他的救赎;是他约定过来世今生的妻子。
也是他余生的一切!
见她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白四郎如墨的眸中浮出潋滟水光。
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如那时那夜一般,温柔的轻抚着她的秀发。
不再心痛绝望!
是失而复得,久别重逢的狂喜。
他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尽量温柔说话,避免吓着她。
“你走后的那年冬天,我遇见了道光寺的主持,他送给我八个字——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白四郎叹了口气,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口浊气中被吐了出来,他一身轻松,淡淡的笑。
“十年了,我每天都在否认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大师的意思,直到……丫丫,好在你终于回来了!”
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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