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废了一月之余朝政的朱温,今日竟然破天荒地开了早朝。
并不是因为朱温突然决心要做明君,而是有些事情不能一直搁置着不处理。
当然,这些事也只能由他自己处理,或者说只能由大梁天子来处理。
焦兰殿中,一片肃静。朱温高坐在龙椅之上,下方文东武西分列两厢。
朱友宁也在朝堂上,在右班武将之列。
左班文臣之首,是一个面容沉威,面相稳重的中年男子。他怀抱笏板,态度恭谨地面朝朱温。
此人便是敬翔,大梁王朝第一文臣。
此刻,敬翔走出阵列,对朱温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讲。”
“夏州节度使李思谏病殁,子彝昌嗣职,为部将高宗益所杀,宗益又经将吏诛死,另推彝昌族叔仁福为帅,表闻朝廷。”
朱温听了片刻,寻思着夏州山高水远,想管也管不了,干脆道“准了准了,传朕旨意,授李仁福为夏州节度使。”
敬翔又道“魏博节度使罗绍威病亡,绍威长子廷规,亦早去世,次子周翰在镇,表请袭位。”
“准了准了,另外,追赠罗绍威为朝廷的尚书令,谥号贞壮。”
敬翔点头,再道“楚王马殷,请求陛下赐号为天策上将军。”
“马殷?”朱温念叨着这个名字,不觉自忖道“朕已经封了马殷为楚王,他却还要这上将军名号,却是何用?”
朱友宁思考片刻,上前道“陛下,依臣之间,马殷之意,乃是借天策上将军名目,名正言顺,开府置官,独霸一方。”
马殷的楚王之位,并不是前朝所册封,而是梁国皇帝朱温所册封。因此梁楚二国关系还算可以。
在名义上,楚国甚至是梁国的臣属国,楚国的国家大事皆需请示朱温。
而马殷请求朱温赐号为天策上将军,无非就是为了开府置官、置左右丞相。
“有理。”
朱温点了点头,道“马殷这老匹夫心思还挺多,不过朕若是不准,他也还会开府置官,只不过名不正言不顺罢了。”
敬翔道“陛下,楚国在南方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国,对牵制吴国也有重要作用,还是笼络要紧。不如便依马殷所请,许给名号,令为上将,免令反侧。”
朱温还在斟酌损益,没有说话。
敬翔又道“陛下,为了此次请求天策上将军,马殷已派遣长子马希钺为使者入京,马希钺现在正在焦兰殿外。”
“真够狠的,连儿子都送过来了,马殷是跟他这个儿子有仇吗?”
一听这话,朱温不禁呢喃一声。他看了看一旁的太监,低声道“让马希钺进殿。”
“请楚国使臣进殿。”太监尖亮的嗓音响彻整个焦兰大殿。
登殿的脚步慢慢传来。片刻之后,在朱温和众朝臣的目光中,一个衣着华丽服饰的贵公子打扮的人登上了焦兰大殿。
“楚国使臣,马希钺,参见大梁皇帝。”
马希钺一上殿便对朱温执君臣之礼,礼节没有丝毫不妥。
“贵使平身。”
“陛下,楚使此来,是为了向大梁王朝进献良茶千斤。”
马希钺开口了,却绝口不提天策上将军之事,这让朱温更加认为马殷的狡猾。
但马殷已经进献茶千斤,朱温倒是不好回绝了,便道“楚王所求,朕已知晓。楚王既然有如此诚意,那么便允了楚王所请。”
马希钺来了汴州,这属实让朱友宁有些意外。
当然,除了意外还有惊喜。
喜就喜在这马希钺是楚王的长子,手中权柄在楚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然,争取一下的话,也可以将那上面的一人解决掉,自己做那楚王之位。
于是,朱友宁宴请了马希钺。
对于朱友宁的邀请,马希钺欣然接受。
马希钺在面见朱温之后,并没有立刻回楚国,为的就是结交梁国一干权贵。如今安王朱友宁有邀,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是朱友宁与马希钺双方兴高采烈地用了宴席。
之后,朱友宁提议去娱乐一下。
马希钺似乎也很高兴,说道“我二弟(马希声)最喜欢蹴鞠,不过我倒是认为蹴鞠不能彰显能力,不如击鞠来的刺激。”
击鞠就是打马球,是要骑马的,确实比蹴鞠更具竞争性。既然客人喜欢打马球,朱友宁自然会尽量满足。
说实话,朱友宁并不是很喜欢击鞠。毕竟他的胞兄朱友伦,就是在长安击鞠坠马而死。
虽说幕后黑手是唐昭宗,击鞠只是一个杀人的手段,但这并不妨碍朱友宁对击鞠这项运动有些抵触。
梁皇朱温登基以来,就没有举行过大规模的击鞠,因此朱友宁还只能自己建造场地。因为朱温本人对击鞠的热情度不高,他更喜欢的是美人。
不过,前朝唐朝的几个皇帝倒是都十分热衷击鞠,时不时就要来一场,甚至唐僖宗还曾以击鞠的胜负来作为节度使任职的标准。
当时黄巢起义军向长安挺进时,唐僖宗在大明宫清思殿前举行了一场击鞠比赛。陈敬瑄、杨师立、牛勖、以及罗元杲四人即将外放,唐僖宗就用击鞠比赛的方式来决定他们优先选择最富庶的地方去任职。
陈敬瑄第一个击球进洞,于是便夺得了西川节度使的职位。
这种用击鞠比赛输赢的结果,来任免官员的荒唐事情在历史上是闻所未闻的。
所以唐朝亡了。
亡的一点不亏!
当然,这些都是往事了。
由于宫廷并没有官方击鞠的场地,因此朱友宁便寻了处地方,派人布置了一个千步左右的场地,场上填以沙土以防摔伤,并用水打湿,防止马匹在沙土上跑回尘土飞扬。
有了场地,马希钺显然兴致很高,他立刻换上一身劲装,手执球杖,英姿勃发地进入了球场。别的不说,马希钺换上衣服后,身姿挺拔,骑在马上还真是英武非常。
朱友宁当然陪着他打,一直打到尽兴为止。
打完马球之后,两人便到朱友宁府上喝茶。此时,马希钺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安王殿下,佩服佩服!真是好久都没这么痛快了!”
朱友宁笑了笑,道“大公子如此喜爱击鞠,怎么也会用‘好久’这个词?难道在楚国没人陪你击鞠?”
马希钺叹了叹气,道“安王殿下你不知道,我在潭州的时候,根本没时间打马球,一但碰一下就会被父王说教。再加上父王都把那些繁重的政务交给我处理,我哪有时间打马球啊!”
说罢,马希钺不知想起了什么,唏嘘地道“我倒是真羡慕我那二弟,什么也不用做,就只在自己府里蹴鞠玩乐,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什么也不用愁。”
朱友宁知道他说的是马希声,却用不经意的语气谈起了楚王马殷,道“希钺啊,令父马殷可真是英雄豪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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