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方布衣正睡眼惺忪,站起身来活动筋骨。
只见吴鹏飞带了一男一女两位客人来到石室前。
那女的一袭白衣,端庄雍容,皮肤白皙细腻,看相貌约莫四十来岁年纪,是个中年美妇。只是保养得法,毫不显老,反而更有一番韵味。
那男的高大魁梧,虽锦帽华服,却掩不住脸上的风霜之色,一看就是饱经世事。
这一男一女,神色间都有些局促,但是神情激动,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怜爱,看着石室之内闭目而坐的柳儿。
方布衣揉了揉眼睛,借着灯光,看那高大魁梧的男子,觉得身形说不出的熟悉。
他忽然大叫道“臭乞丐,原来是你,快叫人放了我!你这卑鄙无耻的大骗子,骗老子来修仙,谁知道却是坐大牢。你舌头长疮,嘴巴灌脓,尻门生蛆,不得好死!”
原来这男的正是江入海,方布衣直到此刻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只是骂他“臭乞丐”。
他这一番痛骂,吴鹏飞在后面,听得脸露微笑,津津有味。
江入海却略显尴尬地道;“布衣小兄弟,实在对不住了。我赚你来此,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暂且稍安勿躁,我已跟师父说明了,日后定有重谢。”
方布衣待要再骂,柳儿已来到铁门前,向那中年美妇轻轻说了一声“妈。”
那中年美妇道“柳儿!”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江入海看着柳儿,喜中带泪地说道“柳儿,你还认得我么?你都长得这般大了,这么多年来,可让你受委屈了。”说着伸出手,也想摸摸柳儿的头发。
柳儿轻轻向后退了一步,不解地看着中年美妇,脸上带着疑问的神色道“妈,这人是谁?”
那中年美妇淡淡地道“他是你爹。”
这话一出,方布衣和柳儿都是大惊。
方布衣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觉得自己之所以被骗来此处,多半跟此事有关。
柳儿像是不敢相信,怯怯地问道“妈,这人……真的是我爹?”
中年美妇道“没错,他便是你爹爹。他姓江,叫江入海,你也姓江,叫江柳儿。”
这么一来,柳儿固是愣在当场,方布衣也是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没想到自己一直大骂的臭乞丐,居然是这位柳儿姐姐的父亲。
更令他震惊和不解的是,这位柳儿姐姐从小被关在这里,居然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姓什么。那中年美妇虽是她的妈妈,为何却又从来不告诉她内中的详情?
那吴鹏飞道“二嫂子,大师兄,你们跟柳儿姑娘慢聊。我先去门外等候,就不打扰你们了。时间一到,我自会来叫你们。”说着向那美妇执了一礼,又斜眼看了看江入海,慢悠悠地退下。
方布衣心头一动,暗想“这家伙叫屈志竟二师兄,叫这位阿姨二嫂子,难道这位阿姨是那屈志竟的老婆?但她为什么又和这臭乞丐生下了柳儿姐姐?”他对此事本来也不关心,一时难以索解,便抛在了脑后。
江柳儿道“妈,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原来我还有个爹爹?我……我现在……不知如何是好。”她突然知道自己有个爹爹,内心的震动太过强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中年美妇握着江柳儿的手,神色凄苦地说道“柳儿,这件事你不要问我。你若想知道,以后让你这爹爹慢慢跟你说便是。”
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江入海,淡淡地道“你在这儿陪柳儿吧,我抽个空再来看她。”说完转身离开。
江柳儿大叫“妈!”那中年美妇回头看了她几眼,一拐弯,消失在甬道之中。
江入海满脸慈爱地上下打量着江柳儿,粗糙的手指在她的头发间轻抚,泪光中带着欣慰的微笑。
江柳儿看着他,轻声道“你……真的是我爹爹?”
江入海道“傻孩子,那还有假?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左手手臂上有一个淡淡的胎记,跟我的一模一样。”说着伸出左臂,捞开衣袖,臂弯处果然有一个淡淡的星形胎记。
江柳儿一看之下,再不迟疑,欢欢喜喜地叫了一声“爹!”
江入海道“不止如此。你身上有一半的空灵根,你知道吗?”
江柳儿黯然神伤地道“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被关在这儿。”
江入海道“其实这都怪我,谁叫你是我的女儿?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一半的空灵根吗?”
江柳儿道;“为什么?”
江入海道“因为我有四分之一的空灵根。只有身赋空灵根之人,他生下的后代,才可能具有空灵根。当年我的师父屈长生肯收我为徒,也只不过是看中了这一点。只不过我的空灵根只有四分之一,对师父来说却没什么用。柳儿,设若我跟你一样,有一半的空灵根,今天肯定也是跟你一起被关在这儿了。”
江入海看了看方布衣,又道“柳儿,你和我,还有这位布衣小兄弟,只怕是当今之世,仅有的三个具有空灵根的人。不过这位小兄弟的空灵根纯而又纯,只怕是千年难遇,不,数千年也难遇。我能见到你,也多亏了这位布衣小兄弟,否则师父不可能答应让我来见你的。”
方布衣心道“果然如此,这臭乞丐把我骗到这儿,只是为了能见他的女儿。哼,你女儿被关在这儿,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了?却害得我一辈子在这儿受这牢狱之苦。”
有那么一瞬间,竟有些迁怒于江柳儿。但一想,自己被关在这儿,完全是江入海的错,跟江柳儿本来没什么关系,而且江柳儿从小被关在此处,遭遇之惨,实是远胜自己,这么一想,心中的恼怒也淡了几分。
江柳儿听了江入海的话,暗自出神,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江入海见了柳儿的模样,笑道“你瞧瞧我,还是改不了这臭毛病,一见面就老爱说这些有的没的。柳儿,今天咱们父女相见,爹爹我实在高兴,给你带了些小礼物。许多东西,师父都不许带到这儿,以后若是能说动师父,我再给你带些好玩儿的东西。”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漂亮的锦缎布袋,交给江柳儿道“你先拿着,看看喜不喜欢,爹爹可不懂你们小女儿家的心思。或者你直接跟爹爹说你喜欢什么,我下回帮你带!”
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对方布衣说道“布衣小兄弟,你帮了我大忙,原该厚礼相谢。但许多东西,师父都不允许带进来。这颗筑基丹,或许对你有些价值,你先拿着,日后也许有用到的时候。”
方布衣可不知道筑基丹是什么东西,心想“老子被你害得这么惨,你给老子什么都是应该的。”当下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江入海又跟女儿谈了一阵,那吴鹏飞便进来叫江入海离开。
江入海离开之前,盯着方布衣的眼睛望了一下,两人眼神相交,方布衣只觉一阵颤栗,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闯入了自己的脑中。
但这感觉一闪而过,方布衣再看时,江入海已经随吴鹏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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