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难和宴雨都有些惊讶于这里会出现一个类似于人类造物的木屋。
亚斯德拉此刻看了几眼后便道
“北方吉尔特人特有的某种建筑方式,标志便是木屋上的凹角装饰,产生的年代以我进入噩梦之城的时间来算,不超过两百年。”
这也太近了。
亚斯德拉道“不仅是人类,动物也会做梦,执掌此处的关键之神,在编制美梦时,会不断的从物质中吸取养分,通过梦境将物质世界中崭新的东西给偷盗进来,添加新意。”
这也许就可以解释,为何噩梦之城会在数千年来不断毫无规则的在全世界范围内拖人入梦。
辛小易有些畏惧的道“要进去吗?”
亚斯德拉正带头向着那间木屋走去,低声道“越是显眼的地方越是会存在某些线索,当然危险也是一定的。”
说着,他们靠近了木屋,以三人此刻的体型,木屋看起来简直像是城堡一般。
“小心,在梦境之中,几乎不存在超凡力量,但是我等位格太过渺小,依旧非常脆弱!”
辛难皱眉思考起来,梦中的世界贴合物质,并且比物质稳定,然后还不存在超凡力量,超凡力量又是在汹涌情绪中冲破理智,触碰的某种宇宙本质的凝结。
这似乎再次说明,这些美梦,是为了让神明享受物质啊,最纯粹、最本质的物质。
这,不就像是自己的前世吗?
那个没有超凡力量的,寻常人的世界?
辛难心中颤动。
人类的特殊,也许不仅仅是可以获得超凡力量,升华蜕变,更是因为他们能够具有理性的在物质行走。
这,难道是神明都渴望的东西吗?
不,这样单纯的想法实在是太过自大。
辛难感觉自己的脑海已经因为太多的思考和恐惧而变成一团乱麻,幸亏这里没有污染,不然他恐怕理智又要下降。
但是联想到这一点,辛难又发现理智和物质、污染之间的关系如此特殊,为何呓语和幻视形成的噩梦就能让人理智狂降,如同爱德那一次,可是在这个梦境中就不会呢?
一团乱麻,彼此矛盾,无法形容,难以名状。
恍惚间,辛难却又觉得这些自相矛盾的地方如此自然和谐,这正是宇宙的本质啊,混乱、无序、疯癫,不可认识。
“帮忙!”
亚斯德拉的声音,打断了辛难的思考,让他终于从无休止的思绪放逐中脱离出来,然后他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个世界人的思维似乎发散的厉害,自己刚刚完全沉浸在了思考之中,甚至都没用在意旁边的一切,更是不知自己何时来到了木屋大门口。
这种发散,是因为失却了物质的实在,而失去了某种锚定吗?
停!
辛难打断了还在发散的念头,扼住了自己被放逐的思绪。
看来亚斯德拉也知道辛难的问题,此刻出言提醒道“专注在面前,这里需要你更多的去稳定自己。”
“明白了。”
辛难开始发力,和他们一起推开了面前的门。
这一瞬间,三人首先感知到的,不是视觉中出现的画面,而是虚无中传来了,或者说驻留在这里的某段吟唱。
声音空灵至极,竟然充满规律。
房屋可能来自梦中的偷盗,但是这声音却明显是一个活动在梦中之物留下的,亚斯德拉深深的道
“规律本身便是对宇宙混乱无序本质最大的混乱和最深的无序,能留下这声音的东西若是原初,那很可能在原初中都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遵循血肉的兽性而行动,根据情绪的冲动而疯狂,本来便是最自然的事情。
但是当规则、理性诞生,这一切的自然便迎来了最大的疯癫。
冲动者因理智隐忍报复,满欲者因理智克制慎独,这还不疯狂,还不可怕吗?
亚斯德拉深知,理智,便是混乱宇宙所孕育最大的疯癫。
任何具有理性意义的表现物,也都一样,只说明此间可怕。
他们走入屋子内,那歌声吟唱便消散了,而出现在面前的也不是什么客厅,而是一个带着腐臭味的下水道,当他们回头,木屋的门已经不见了。
“梦境中的门,更像是某种通道,拼接起完全不同的东西,所以千万不要乱进,不然我们很可能会直接失散。”
提醒完这一点后,亚斯德拉带着三人在下水道中俯身前进,很快看到拐角处飘来了一张床。
因为那雪白的床单,这床在在下水道中异常刺眼。
它飘在污水上,上面摆放着一份同样雪白,甚至堪称精美的骨架。
人类的骨架。
三人走过拐角,看到一个巨大的,螃蟹一般的东西,正在用自己的双钳夹起堆在身上的床铺,一张张的放到污水中。
这些床连在一起,成百上千的飘在污水之中,向黑暗流去。
那螃蟹抬起的竖眼清楚的看到了三人,此刻顿时停止了动作,然后它的前脸整个的向左偏去,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强行扭了一圈的橡皮泥一样,看起来诡异极了。
此时有难以抵抗的困意席卷三人,让他们也想要不顾一切的躺在那床上。
亚斯德拉提醒道“记住,顺应,而不要对抗!因为你对抗不了!”
说完,他便率先跳到一张床上,躺在了那精美骨骼的旁边。
辛难和辛小易见状,也强忍住那股头皮发麻的感觉,一起跳上了亚斯德拉的那张床,这床竟也没有被压塌,稳稳承载着三人继续漂流。
“别怕。”
辛难抓着辛小易的手,安慰了一句,困意便袭来,三人闭上了眼睛。
但没有睡去,但是却也无法行动,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顺着污水漂流。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股困意终于消失了,辛难睁开了眼睛,刚要说话,就看见亚斯德拉给自己打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辛难会意,连忙让辛小易也别说话。
突然,一阵被满含恶意的视线给盯上的感觉出现了。
辛难能够感觉到,一双眼睛在自己背后以极其诡异的位置在移动着。
缓缓的,缓缓的。
一张没有面目,唯有一对眼睛的脸,用它跟蛇一样长的脖子支撑着,从辛难的身后绕来,在他的头顶盘绕一圈,然后自上而下的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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