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与秦风二人从赵煜手中逃出来后,秦风率先问道:“他们埋伏的这么准,估计知道了我们的行踪,这渡口还去吗?”
“你若不去…嗯……”齐延没有一点不安,假装思考了一番,说道,“今日初二,月亮不出来,要不你就趁着月黑风高游过去,也就几百米的样子。”他说的漫不经心,要知道二月夜晚的江水也是能冻死人的。
秦风咽了口唾沫,好似感受到了夜晚江水的寒凉,他有些生气:“你能认真点吗?若有埋伏,你要硬刚不成?”
“你仔细闻闻。”齐延说。
秦风皱起眉头,疑惑得很,开始在马背上左嗅右嗅,忽然右边的树林中吹来一阵微弱的风,风里夹杂这一丝血腥味,寻思着,自己喃喃:“这风是渡口方向吹来的……果然还有埋伏!”
待秦风细想,突然有些毛骨悚然,惊讶道:“这是死了多少人才能把味吹到这来?”他有些不可思议,询问道,“自己人干的?”
齐延不知道他到底是怕江水冷呢,还是真天真呢,一个劲往好的方面想,齐延肯定道:“若不是消息足够准确,我猜贵妃也不敢冒险将消息泄露给赵煜,所以这江边的人不会是我们的人。”
眼看这条道路要走到尽头,齐延勒马停下,下马后直径走近旁边的树林,离渡口越近,血腥味就越重。
秦风下马跟随,开始猜测:“李副尉将跟踪我们的人引去了苏州,这些人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行踪,一定是我们送入京中的密信落入了郑氏之手,那渡口……难不成,还是赵煜做的?”
“赵煜这人太过自负,不会多此一举。”齐延淡回,一阵风过,他谨慎地靠在树后拦住跟随的秦风。
“那会是……”秦风突然被齐延拦下,也帮忙回头观望,才发现脚下的泥土已经被血液浸染了;他深吸一口气,有些冒冷汗,握紧了手里的剑。
林中一片寂静,齐延再次查探时,只见他刚刚倚靠的树背面正插着一个人,他被刀剑穿堂而过,钉在树上;再往前走,这一片林中全是死了的刺客,树干上血迹斑斑,大片土地被血染红,像一片尸林,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日落西斜,林中有漏光照射在这些死者的脸上,仿佛是上苍给他们最后的怜悯。
秦风确定没有活人以后,松了一口气:“这似乎是途中刺客的一倍,这贵妃果然信不过赵煜。”他又问:“这个帮我们的人会是谁?”
“一定是贵妃身边很重要的人。”齐延答。
秦风道:“那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齐延道:“不知道。”
“……”秦风沉默。
齐延穿过这些尸体,看向江边,只见一黑衣人戴着半块面具站在小渡口,他腰间别着两把刀,衣服上还沾着血渍。
齐延确定附近只有他一人时,才从林中出来。
凌霄见来者,抬手作揖:“恭迎淮王殿下。”
齐延走近小渡口,渡口只停泊了一只乌蓬船,他以为要见他的人就在里面,盯着船问:“你家主人何在?”
“我家主人说,请殿下渡江后在锦花镇悦来客栈天字号房等他。”凌霄从胸前掏出一块刻有天字的木牌双手递上。
“请给本王一个去的理由。”齐延皱眉,看向凌霄。
凌霄道:“这是殿下进城唯一的机会。”
齐延道:“何以见得?”
“贵妃在江州没有拿到人,必然会加强城门守卫仔细排查,殿下也知道您的密信已被截下,短时间内殿下找不到接应您进城的人;就算殿下冒险进了城,这五年来殿下不在锦安,此间风云变幻,朝中多数人都倒向了贵妃一党,殿下没有可以相信的人,而明面上您能去的地方都被贵妃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有我家主人知道什么地方最安全。”凌霄单膝跪下,再次将木牌双手奉上。
“你家主人是谁?”齐延接过木牌,继续问。
“我家主人想亲自告诉殿下他是谁。”凌霄起身答。
“你家主人还对你说了什么?”齐延越发无奈,莫名冒出一丝怒气,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还说……”凌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他的主上交代完事情后有些怏怏,转身消失在长廊,消失前述说着叹息,凌霄开始复述这份叹息:“离别且知情障深,君子言期却无期,冥冥无意承。”
齐延听后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记得齐延出城那日,齐铭才得知他不会再回来了,一向胆小怕事的齐铭翘了夫子的课,路过皇族校场,抢了士卒的马,一个人闯了宫门,才赶上正要出发去南境戍边的他。
齐铭面对宫门守卫的利刃仍不肯收缰,直至马遇利刃锋芒而受惊,十三岁的他从高大的马背上摔下,他疼得面部扭曲,浑身撕裂一般,最后吃力地趴在地上,嘴里大喊:“皇兄!”
在行军前方的齐延回了头,他策马往回走,下马将齐铭横抱而起,责怪道:“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皇兄可还会回来?”齐铭执迷不悟,明知道他无诏不得回京,依旧这般问道,像一个在玻璃渣里捡糖吃的傻子,祈求着一份慰藉。
“等你长大,我便回来了。”齐延小声地说,他脸上挂着笑,齐铭觉得这是世间最温柔的笑。
“阿铭等你……”
齐延将他交给守卫后,头也不回。
齐铭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有的全是对皇城的厌恶。
……
“请殿下渡江。”凌霄再次言语。
齐延回过神后,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绕过凌霄走进了乌蓬船。
秦风上船后,在船头撑船。
凌霄对着齐延的背影作揖,道:“恭送殿下。”
最终,船帆离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