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宫,凌霄禀报“陛下,事成了,只是摄政王殿下叫您不要轻举妄动。”
齐铭吸气,定睛聚神,有些无奈道“那得动一动,朕夺人一尺,必然要还人一丈;这事迟早要被捅破,与其让人占据主导,不如朕先让人捉襟见肘,日后还能好相见。”
寒凉的夜里,昭阳宫门口,齐铭驾临,内侍正于通传被齐铭抬手制止,大殿门后的秋水远远瞧见齐铭来此,立马掉头去了郑朝颜所在的寝殿。
秋水轻声道“贵妃娘娘,陛下来了。”
郑朝颜额上缠着白绷带,左额角处隐隐泛红,她闻言后放下了手中的药碗,掀了被子准备睡下。
齐铭加快了脚步跟着秋水,竟不想瞧见了这一幕,他在门口冷淡道“朕屡屡通传,爱妃不是累了在休憩,便是伤心欲绝昏睡不醒,害得朕频频心伤,今日才瞧见是爱妃有心对朕避而不见。”
秋水福礼,郑朝颜淡言“臣妾才饮了药,正欲睡下,还请陛下恕臣妾无礼之罪。”
齐铭皱眉道“你在怪朕。”
郑朝颜苦涩一笑,她哀戚言“陛下说人与人相处是相对的,臣妾托付真心,陛下还是要了臣妾孩子的命。”
齐铭听了这一席话,也在此苦涩质疑“朕以为爱妃选择朕是实心实意对朕,是为了朕的大局愿意将孩子的命奉上,如今爱妃作为,原来是朕想错了;对了,你知道你姑母的丑恶的嘴脸吗?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你们本是一丘之貉,朕竟奢求你的芳心全付。”
齐铭承认了郑朝颜的真心,又说她的真心不够纯粹,他占据了这场悲剧交易里的痴情受害者的位置,一时间将郑朝颜的真心说的什么都不是,不,郑朝颜本就是在赌,有什么真心呢?
都在谋算,一个避而不见,假装着深情错付,一个频频来访,情深又有几许?
郑朝颜为了她的孩子,或者说为了她不被郑葶苈抛弃,她本是被利用的棋子,如今齐铭露骨的怒火,让郑朝颜以为有人为她痴心一片的错觉。
“朕是皇帝,朕的苦衷你是知道的,对不对?”齐铭扶榻,凑到郑朝颜面前深情相问,他假装痛苦,道,“当你选择朕的时候,朕便决定要一世待你好,现在看来着实让朕心寒。”
郑朝颜失了方寸,失去孩子她是伤心的,她蹙眉道“陛下?”
齐铭将郑朝颜的愧疚全部引导在他自己身上。
“你跟朕来,朕让你看看什么叫成王败寇,朕成,爱妃立了大功,朕败,朕便让你看看朕付出的代价,你的皇后之位也不远了。”齐铭喜怒无常,忽然怒目圆睁,他很用力地抓着郑朝颜的手腕,硬生生将人拖下床。
这话一说,好像齐铭怎样做,郑朝颜都是最大的受益者,齐铭在为她思量?
郑朝颜一个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她吃痛大叫,秋水惊呼“娘娘!”
齐铭又心疼地将人抱起,深情道“朕对你的感情不会就此磨灭,朕会证明爱妃选择朕是对的,孩子没了还会再有,可朕只有一个。”
“凌霄!”齐铭大喊,他抱着郑朝颜出了昭阳宫。
凌霄颔首明意,追随其后,跟在后面的还有一整支百人金吾卫,兵甲之声响彻皇宫。
齐铭带领他们一路来到兴庆宫,路途中,齐铭悉心地将郑朝颜护好,他将人抱在怀里,不让人受冻;本是惶恐不安的郑朝颜感到了一丝温暖与踏实。
“太后娘娘,杨嗣在天香酒楼被捕了。”
“太后娘娘,段府被摄政王的人查封了,江尚宫被带走了。”
“太后娘娘,陛下带领金吾卫围了兴庆宫!”
这一整日,秋蝉不停地向郑葶苈传来噩耗,郑葶苈也早有准备,她凤袍玉冠伫立兴庆宫大殿,皇城之外奉字军集结,殿上更有羽林军相护。
齐铭抱着郑朝颜在金吾卫的护送下与郑葶苈对质。
郑葶苈朱唇轻启,质问道“皇帝,你看看你,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刘娥姬的后位没废掉还拔了哀家的张氏,如今更是逼了哀家的宫,你这是想和哀家相安无事的样子吗?”
齐铭冷道“母后十岁时便开始对儿臣用毒,儿臣在您脚下匍匐八年,其间儿臣也为母后出谋划策想讨母后欢心,母后没有奖赏就罢了,儿臣可以忍,如今更是欺人太甚,朝颜有了孩子之后,母后便将儿臣送去昌州不管不顾,欲置儿臣于死地,儿臣伤心。”
“的确是哀家疏忽,不过皇帝不也有自己的后路吗?这些事哀家可以一笔勾销,可朝颜的孩子不能白白牺牲,你需要付出代价。”郑葶苈皱眉,略显无辜。
齐铭道“母后,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如今是朕在向母后发难,您还有什么筹码和朕谈条件?”
郑葶苈语重心长“皇帝,身居高位如临深渊,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话一转,凤目威严,言,“看在你还叫哀家一句母后的份上,哀家便还愿拉你一把,你可要把握住机会。”
摄政王府,李副尉拿着食盒准备给假御医喂饭,刚到地牢门口就听见假御医在里面的吼叫,他连忙进去查看。
假御医在捆着他的椅子上瞪目发狂,双目充血,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在疯狂挣扎。
李副尉打翻了食盒,急急忙忙跑出地牢去了书房,他向齐延禀报“殿下,那御医疯了!”
“什么?”齐延震惊。
此时凤鸣军指挥使林海南也赶到了摄政王府,道“殿下,南大营奉字军有细微调动的痕迹,他们好像并不想引起锦安氏族的注意。”
齐延闭目倒吸一口凉气,他明明告诉过齐铭不要轻举妄动,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但他还是先去了一趟地牢,他一眼就认出这假御医也中了不思,他手上有解药,可此人胡言乱语,话里净是些无用迷惑之言,未必会说;虽说齐延也套出一些话,也欲用楚云天与假御医的许久未联系来攻克他内心的防线,可这些都需要时间的;如今给假御医喂了解药,反而会让他以为齐延自乱阵脚,对此也是浪费。
齐延震怒咒骂“该死!”他拿起案台上的瓷瓶,几番踱步思量下,他揪起发疯的假御医的下巴,还是喂了一颗进去。
“林指挥使,你即刻调动凤鸣军在皇宫百里外等我号令,能不惊扰就不惊扰。”齐延喂完药之后开始下命令,“李正襄,你去找沈均,让他去宫门口守着。”
齐延调动凤鸣军为了保证齐铭与郑葶苈鱼死网破时的必胜,可这样齐铭就会在一个月后开始发疯,而齐延只有四次机会让假御医说出解药配方;而他设下沈均是为了周旋奉字军,能不打起来就不打起来,齐延不能把这四次机会全赌在这个御医身上,更不能相信假御医背后的楚云天。
二人领命离去,齐延抽出鞭子给假御医甩了一鞭,衣物被鞭子上的暗刺撕裂开来,假御医的胸口瞬间皮开肉绽,齐延这一鞭给沉寂多时的地牢添了一抹猩红。
假御医瞬间清醒,他带着猩红的目子出口嘲讽“殿下,沉不住气了?比起这里的刑具,不思带来的疼可远比皮开肉绽来得猛烈。”
齐延反手又是一鞭子,言“你一心想死,本王不会不允。”
假御医道“殿下对小皇帝情深义重,殿下不会让我死的。”
齐延冷笑,眸子怒而寒,言“要试本王的耐心,那便试试吧!不思会让你疼,但是头脑无法思考,感受不到恐惧,本王可以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死亡的恐惧。”
他说完,一鞭一鞭地打下去,假御医惨叫,血水随着鞭子的飞舞不断飞溅,齐延似乎感觉到了血腥带来的快感;灯影之下,齐延越发疯魔。
直到有一鞭子直直打瞎了假御医一只眼,他才肯求饶“我说……别打了……啊……”
“晚了。”此时的齐延特别鬼魅,笑容都让人觉得丧心病狂,他丢了鞭子,拔出长剑,步步逼近。
假御医惶恐,言辞不择“解药配方我没有,只有主人有,但我知道宫里有人知道主人的下落!”
齐延道“你没有配方,解药从何而来,你改不掉胡言乱语、谎话连篇的毛病吗?”
假御医道“我早在半年前就没用了,我身上的解药,是我自己吃的。”
的确,这样传递解药的方式太拙劣了;四颗解药,一个月,足以让齐铭崩溃,就算齐延有雷霆手段,也没有办法让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告诉他,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楚云天的目的就是让这个弃子带着那几颗可怜兮兮的解药落入他们手里,让齐铭以为自己有了可以与郑葶苈一搏的底气,而齐铭与郑氏打起来,收益的只有齐延;这是楚云天给齐延登上皇位设下的新一轮游戏。
“一个弃子,玩弄本王至此!”齐延一剑挥下,木椅上不断留出鲜红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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