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被迫分开,哥哥被选中,而我不知何去何从,堂上还有一位夫人,她就是殿下的亲姨母苏元氏,事后苏元氏找上了我;她说,满足我一个愿望,让我替她做事,殿下猜猜,我提了一个什么愿望?”宁锦书攀附着齐延的肩,又轻轻靠在他肩上,睁着两只铜铃般的眼,向齐延索取继续说下去的阶梯。
齐延懒得猜,敷衍道“许是哭着闹着要哥哥。”
宁锦书忽露怨恨、阴毒之色,道“哥哥舍不下我,当日便与那夫人闹了起来,而我,要了那所谓的生父穷困潦倒、锒铛入狱,乃至他的生命就此终了。”
齐延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顺手取下她的面纱,表情无甚变化,倒是嗅上了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叹着陈述“果然,玫瑰都是带刺的,越美丽越危险。”
“再后来,我还是好喜欢吃糖,见之不得,就在这个院子里越发努力,就为一颗糖,也不问缘由、也想不起母亲的样子了,只是单纯的吃糖而已。”宁锦书的神色由阴郁转变为淡漠,忽而定睛一言,“犹如殿下所说,甜的东西极易侵蚀人的内心。”
“后来你是我的心上人,在这之前,你是极乐酒楼的伶人、是苏元氏精心培育的细作,那么,三年前,你是燕王府的什么?”齐延似要深究,却是淡淡而问,显得不那么在意。
二人四目相对,宁锦书坚定道“燕王府栖凤轩,服侍百鸟之王的婢女。”
“哈哈……”齐延盯了半分钟,忽然撇头一笑,从一开始他就不信栖凤轩的故事,什么梧桐栖凤、婢女修行!当他再回头时已无比认真,“如何出的皇宫?”
“北渊祖皇帝齐立平内乱时消失在皇城,皇城下有一条曲径通幽的密道,此密道若用的好,翻云覆雨都是小的,在顷刻间定下这乾坤也不是不可能。”宁锦书卧人怀,轻拿齐延的手往她身子下方溜去,到肚脐眼、到腹部,再往下……
话语暧昧不清,行为一颤方止。
齐延扶正了她的手,厉目已现,冷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此密道的?”
宁锦书气息不畅,硬是满腹鼓气又歇气而叹,道“那可要追溯到北渊祖皇帝是从何时开始想要取代前朝皇室的时候了。”
“照你这么说,这条密道原是我高祖父处心积虑挖的,参与者便有元氏先祖,而你……在苏元氏这支嫡系下做事,无意间得此讯息?”齐延挑眉,带着轻慢与不屑去揣度她的别有用心。
如若元氏知晓此密道,早就派人翻了这座皇城,何须等到齐延在此追查?这个说法,齐延是不信的。
宁锦书道“元氏并不知情,参与者乃姜氏,姜氏隐于黑暗、行于幕后,也算是功成身退吧!”
“……”沉默袭来,齐延从未听说过姜氏,他毅然认为是宁锦书在瞎编乱造,其中就包括宁锦书的生母姜氏。
“殿下不信?”宁锦书眉目一挑,冷声叩问;忠孝节义,随意杜撰生养者事迹而去达到某种目的的,可谓罪过。
齐延道“太久远、听起来也荒谬,但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你在撒谎,由不得我不信。”
“姜氏一直在暗中为齐氏皇族做事,修建密道、暗中监察、剿灭前朝余孽、制衡朝中势力;直到有一天,姜氏不甘于幕后,元氏就此挖出了姜氏所在,这座极乐酒楼、也就是齐氏皇族的监察所,才彻底归附元氏;然而,元氏得逞后出尔反尔,陷姜氏于不义,姜氏这才残喘在外。”宁锦书离了他的怀,独自走向屏风,弯腰拧动了屏风后的花瓶,立柜蓦然平移,密室乍现;她拿了烛台走进密室,沿路点燃甬道旁照明用的灯火。
齐延默默跟上,立柜复原,这个房间就好像没来过人一样;密室里的陈设摆放井然有序,有许多陈旧的书籍、卷宗,宁锦书翻出一锦盒,又寻来一叠书信,将这些东西递给齐延,道“殿下的祖父齐三世,一生的事迹只能用一个碌碌无为来概述,好在出了一个秦王,这才留下了姜氏存在过的痕迹。”
齐延打开锦盒,锦盒里是一块秦王令,他不觉蹙眉,又将书信一一翻阅,这些书信是秦王与姜氏的往来书信!
“所以,在元氏覆灭后两年,极乐酒楼遭逢巨变,如今安乐坊的主人是老秦王?这期间,老秦王扶助姜氏,而你只是误入或者意外?”齐延有些难以置信,灯火幽微中,他阴沉沉的目光再次看向宁锦书。
“是。”宁锦书郑重道。
齐延哼笑,道“你的眼神变了。”
宁锦书一愣,她太过认真了,生怕露出一点破绽;然而这样无可追溯的故事本就漏洞百出,单凭一块令牌和一些书信就让人彻底信服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齐延这里,他持有怀疑态度。
宁锦书回过神,在架子上又翻出些东西,首先将黑水寨名册递了过去,道“三年前元氏撤出极乐酒楼,如今姜氏所掌的安乐坊能留下的就这么多,其中包括殿下要的黑水寨名册。”
齐延翻了翻名册,当着宁锦书的面将凌霄的画像拿出并撕扯下来,夺过烛台点燃了这页纸;凌霄的画像在宁锦书眼前渐渐化为灰烬,此时的她还不以为然,继续为人翻找资料。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有人想让齐延看见的全在这里了;不知过了多久,齐延将这沓资料拍击案上,重于开了口“沈氏铸造假钱,牵扯出户部的恶瘤,名单、证据一应俱全;凉州苏氏继任盐运事,私贩谋取暴利,其中就有北海二十个盐场与仓储;郑氏在越州秘密屯兵,地点也如此详细……我们的老秦王还真是不简单啊,远在昌州还管着锦安的事,如今死了还叫活着的人不安生。”
宁锦书道“听说先帝与老秦王对抗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人逼退昌州,老秦王不仅全身而退还需有人时刻看着,可见老秦王的手段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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