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水鬼愁”楚风当下一摆钢叉,嬉笑道“看看今天这柄钢叉,能不能在玉麒麟身上叉几个窟窿。”
柴荣闻言一笑,扬起手中荆条道“那在下今日便勉为其难当一当教书先生,用这根荆条打打顽童的屁股。”
说话间,楚风已将钢叉后提,迈起一个蛇行般的步伐,左右滑动不定,脸上也收起了嬉笑神色,一双三角眼轻轻眯起,放出毒蛇般的冷峻光芒。
柴荣不敢怠慢,心中回想起五行派武功中的土部心法,用个“青松傲立”,不动分毫,正是要以不变应万变。
要知这“青松傲立”乃是五行派土部武功中的基本,这招使出,非但下盘稳固顶得上十个“千斤坠”,还讲究周身以严密招式护体,如同松树枝丫和尖刺密密环绕一般,让敌人无隙可乘。
楚风见柴荣站着不动,以为是个寻常的“千斤坠”,当即诡异一笑,突然浑身向前一踊,如同缩起脖子的毒蛇猛然出击,钢叉直取柴荣咽喉。
这招一出,早有海鲨帮喽啰喊道“水蛇吐信,威力无尽!”
群豪见这招凶猛,都是齐声惊呼,担心柴荣不过拿了一根荆条,如何抵挡得住这快如毒蛇的一击?
柴荣口中突然叫一声“棍打七寸!”用出了个从木护教杨峰处领悟到的木部招式。只见他头颈微微一歪,荆条在钢叉叉头下轻轻一拨,便将那钢叉避开。
楚风紧跟着纵身一跳,将全身重量压在钢叉之上坠下,只听海鲨帮喽啰齐声叫道“老鼋压路,开膛破肚!”
柴荣连忙闪避,楚风接连进招,群豪只听得那群喽啰一会一句“蜥蜴捕蝇,一招就赢”,一会一句“小鱼吐泡,马上杀掉”,一会又一句“鲤鱼打挺,叉掉脖颈”……
然而这楚风虽水性极好,但旱地功夫却是寻常,竟始终拿不下只守不攻的柴荣,群豪只听那群小喽啰乐此不疲地叫喊不断,听也听得烦了。
柴荣当下心想取胜虽然并非难事,但他有意笼络群豪,想要用一个既不让楚风太丢面子,又能显出自己厉害的方式作结。
正思索间,突然听甘震叫道“楚老哥本事不行,换我来和柴兄弟斗斗罢!”说完他突然运起轻功,跳起到丈余空中,飞花般连扔出四五把飞刀。
甘震突然出手,柳青和湘姑娘同时心中一紧,乌平当即喝道“鼠辈!安敢偷袭?”
却说柴荣正在格挡楚风进攻,突然听得背后风声不断,连忙使出云梦飘渺步闪在一旁,楚风也急忙用个“泥鳅打滚”,就地闪过。
楚风气急败坏,刚一站起便指着甘震骂道“臭鸟人,真要你爷爷老命啊?”
甘震也不甘示弱道“死咸鱼,不行就早早滚一边去!”说罢又摸出一把飞镖朝柴荣扔去。
楚风一抖钢叉,一边刺向柴荣,一边口中叫道“爷爷我就赢定了,臭鸟人给我滚回去。”
甘震嘻嘻笑道“打不过不如趁早下去,省得丢人现眼,你那群小鱼虾都快要喊累死了。”
两人斗嘴不断,群豪却看得分明,这两人根本就是在合击柴荣一人,有些爱看热闹者大呼过瘾,也不乏正直之士替柴荣鸣不平。
这两人一人贴身打斗,一人伺机放出暗器,配合无间,实在让人难以提防。群豪心想柴荣虽然胜得过楚风一人,但一根荆条毕竟难敌两条利刃。
柳青也急切想要上前帮忙,又不想和天刀门打照面,只得心中暗暗焦急。
湘姑娘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突然拿起书生长剑,就要上前帮忙,却一把被哥哥拉住胳膊,一时摆脱不开,干自焦急。
却说柴荣闪了二十余招,余光晃见甘震只顾扔着暗器,脚下迟滞。柴荣突然脚步一挪,一运真气,用一个“青光剑影”直取甘震。
甘震本来轻功乃是上乘,但没料到柴荣突然袭击,反应不及,一手暗器撒了一地。
群豪都见得眼前一黑,青光闪过,片刻后反应过来,都是轰然叫好。又见柴荣荆条点至甘震胸前,在他膻中穴轻轻一点,甘震当即蹲坐在了地上。
制伏甘震之后,柴荣十招之内,又用荆条轻点住楚风咽喉,此时陆陆续续进来的各派高手低手总共已不下四五百人,一齐震天价轰然叫好。
柴荣本意只是邀请各派掌门带一两亲信弟子赴会即可,但此时其他小弟子哪里肯错过英雄大会这般稀罕事?故此人数愈来愈多,也不好阻拦人家不许观看。
群豪中看过比武,也有指指点点,说哪里哪里打得不好的。人家要指指点点的上去露两手,他便道一声“算了算了,干嘛和晚辈去抢这个风头?”
群豪之间,柴荣向楚、甘两人一拱手道“承让!”
楚风面色难看,甘震也冷哼一声道“本少主和你这小子意思意思,你小子拼死拼活,本少主可不想摊上性命官司!”言下之意,倒是柴荣不识好歹。
柴荣哈哈笑道“没错!没错!若是甘少主不留余力,柴某早已横尸此地,多谢甘少主不杀之恩。”
柳青见得柴荣胜得十分漂亮,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柴嫣拍拍她肩,道“就说我哥收拾那两个小子不在话下。”
柳青点点头道“果然还是妹妹了解荣哥多些。”
柴嫣嘻嘻一笑,又吩咐旁边的一名护院道“你去吧,麻烦你了。”
却说当时柴嫣将聂远留在客栈,自己骑马回城后,见得正门已熙熙攘攘,便饶了后门进入。
入府之后,柴嫣见得柴荣正忙于招呼一众英雄入座,心想自己也不是什么急事,后来柴荣又动起武,索性便和柳青一起看了起来。
此时见得柴荣取胜,柴嫣心想还是快些将聂远的安危告诉柴荣,也免得他分心,便吩咐了那护院,请他帮忙去说上一声。
那护院应了一声,匆匆从群豪边挤过,到柴荣身边轻声道“小姐让我告诉公子,聂少侠暂时脱不开身,让公子不必担心。”
柴荣轻轻点点头,道声“你下去吧。”护院轻轻点头,转过身往后院走去。
柴嫣见事情已经通知到了,本想留下开开眼界,但仍是心系聂远,放心不下,便向柳青辞别。
辞别之后,柴嫣匆匆要去牵匹生力马出门,随手牵了一匹,定睛一看,竟刚好是自己失窃那一匹。
柴嫣当下明白是柴荣偷了自己的马,霎时憋起了一肚子气,但又急于回客栈看护聂远,只得心里暗骂哥哥道“好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回来再收拾你!”
柴嫣骑上自己起先那匹良马,郭府养的这两匹马很是通人性,剩下那一匹便跟随在柴嫣身旁,两马一人,匆匆又向客栈奔去。
湘姑娘见柴荣取胜得十分漂亮,且还是用自己折给他的那根荆条,当下竟是吃了蜜一般喜滋滋的,心里暗道“他这两手本事倒算是不错,不过还是多亏了本小姐给他折了一根汇聚天地灵气的仙杖。”
正在暗自欢喜之时,湘姑娘突然感到腕上一痛,书生已经将湘姑娘手上的剑夺回手中,又起身对柴荣叫道“柴公子,不知道这位兄弟报上了什么江湖机密,还要这般藏着掖着?难道不能和大家伙说说吗?”
书生突然发话,群豪同时向他看去,与他交好之人虽然不占多数,但当下群豪中一些爱生事的,也帮腔着质问柴荣。
湘姑娘见兄长突然朝柴荣发难,在他身旁轻轻一推,要他别再说了,他哪里肯理会?
柴荣回头寻找说话之人,见是湘姑娘兄长,有意与他留几分面子,道“不过是一点要紧私事,不劳阁下挂怀。”
书生把柴荣此话当做了反讽,冷笑一声道“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竟要紧得过几百条好汉同堂的英雄大会?玉麟公子果然是金尊玉体!”
群豪听得书生分明是在钻牛角尖,死杠柴荣而已,大多都对他生出不屑,但群豪中竟也有跟风嘲讽柴荣之人,实则都是海鲨帮混入群豪中的托儿。
却看那书生按住剑柄,早已跃跃欲试,柴荣料想他应不是楚风、甘震二人可比,又见殷安尚未出手,当即提起了警惕。
“不劳公子出手,就由末将和柴公子讨教讨教。”那书生未及出手,他身后的武人突然上前道。
柴荣细细端详这中年武人,却见他面如獬豸,神情坚毅,当着群豪面前一站,竟显得正气凌然,当即不敢小看。于是拱手问道“柴某未闻阁下尊姓大名。”
那武者拱拱手道“尊不敢当,敝姓卯金刀劉,来领教领教柴公子的武艺。”
柴荣素来敬佩这刘姓武将这类的好汉,当下见他不过是替他的少主分忧,并非有意刁难于己,又生好感。
虽然在英雄大会上取胜能大大提升自己声望,但柴荣一则担心失手,一则也想尽快进入正题,便对刘武人道“那柴某便和刘兄切磋两招,点到为止,不伤和气。”
刘姓武人点点头,从腰间取下一柄阔刃长剑。柴荣看那剑剑鞘粗糙,多有磨损,又看那武人远不是他家公子和那文人那般玉面白衣,心想他多半是个战场上的宿将,又对他多了几分钦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围观英雄大会之人愈来愈多,挤得人山人海,且先按下不提。
却说这时城外客栈之中,契丹人和那伙白衣人都走了良久,只剩空荡荡一间客栈。
聂远在客栈中坐卧不安,时而担心起英雄大会,本想待到柴嫣回来再让她回城通知柴荣提防,又突然担心起柴嫣安危。
聂远暗运了几口真气,觉得没甚么大问题。虽距五个时辰还有不短,但聂远想到情况危急,随时可能突然生变,也顾不得那么多,负好青霜剑从窗口一跃,运起轻功匆匆向潞州城跑去。
听着耳边风声呼啸,聂远想起柴嫣说过她一定会回来。但她孤身一人来往于城里城郊,而潞州城城里城外已有多方势力暗潮涌动,危险万分。
此时在他心中,她一人的安危,已重于英雄大会数百英豪、重镇潞州城的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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