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大雪纷飞,掩盖了整座城市,街头巷尾白茫茫的一片。
骑兵在大街上随意奔驰,几乎遇不到人影,积雪厚实,几乎让人忘却了方向。
“报——”
骑兵迅速地来到总督府,递上了书信。
洪承畴身材削瘦,两鬓斑白,双目炯炯有神,正埋首于桌案,右手提笔,苍劲有力。
一个个汉字龙蛇飞舞,煞是好看,但可惜,却无人欣赏。
“咚咚——”
“进来!”
“老爷,紧急军报!”
“嗯?”洪承畴眉头一蹙,没好气道:“寒冬腊月的,肯定没什么好消息。”
摊开一看,洪承畴满脸的阴郁。
只见书信上简单的一行字:李自成败退,朱谊汐入主西安。
“该死!”洪承畴立马愤怒起来,大吼一声,将手中的书法直接撕毁:“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
许久,他恢复过来,再次陷入了成沉默。
如今英亲王兵临南京,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攻克之,弘光朝廷被灭,区区的豫王,坚持不了多久。
“只是,这位狼子野心的藩王,可能早就寻觅到这等机会吧!”
想到其可能脱离束缚,展翅翱翔,洪承畴的脸色就极其难看。
可惜,方城防线坚若磐石,难以动摇,不然湖广岂能偏安?
想到这里,他喟然长叹:“看来希望,只能寄托在南方了,逆流而上,剿灭湖广。”
这般一想,他突兀地看着地图,硕大的安庆府三个大字,印入眼帘。
“此地决不能易手啊!”
想到这,他立马落笔如飞,迫不及待的书写起来,准备让人送往南方。
于此同时,和州。
小雪将停时,童生许墨忽听外面面有人奔驰,嘀嗒之声不绝于耳。
他忙将门拉开,却见外面一片夜色朦胧,并无人影。
正自疑惑,顺声音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竟然有许多火把,不断的沿街巡查,敲门询问声音极大。
见此,他心里便是一惊。
这时,忽然脚边似乎有所身影。
“李德?”他忙走过去,轻唤一声。
不见其回应,便将对方身体轻翻过来,发现其瘫在地上,面色苍白。
小心翼翼将手指探于对方鼻下,发现尚有气息,他这才松一口气。只要人没死,便成。
随即,他将人小心翼翼扶起来,搀进自己房间。
而他又迅速返回,将外面地上沾染血迹的积雪清扫一空。
不多时,地上血迹便被雪花掩埋,不见丝毫的踪影。
密室中,两人相对而坐。
“百户!”
饮了热水,李德才缓了过来,沉声道:“和州已然获知了安庆府的情况,如今正在排查密探。”
“这是预料中的事。”
许墨点点头,叹道:“事已至此,看来这些人已然作出了选择。”
安庆府几乎一战而下,期间更是透露乃是内奸开城,以至于这座坚城陷落。
豫王徒然发力,惊悚了一片州府。
和州的文武,伴随着南京被围,一个个因向北方,对于豫王,乃至于朝廷并不看好。
他们希望能将池州城卖个好价钱,而不是平白无故的陷落。
所以,搜讨科的行动,自然须得更加谨慎。
“你这次来和州,可是有所大事?”
许墨脸色一沉,问道。
“南京?”
“没错!”
李德叹了口气,无奈道:“南京城危如累卵,已然到了溃败之时,听闻黄得功身中数箭,带伤守城。”
“已然到了如此吗?”
许墨闻言,不由得有些感伤。
“赵百户让我提前出城,来到和州传递消息,一则宫中传来的消息。”
李德吐了口浊气,脸色凝重。
“是什么消息?”
“皇帝有意出城,逃出南京城。”
许墨闻言,脸色大变:“这岂不是说,就连皇帝也放弃了南京?”
“南直隶崩溃,只在片刻间了。”
良久,他才缓过神来,追问道:“这个消息,你可有把握?”
“不离十了。”
李德想了想,硬着头皮道:“宫中好多宦官传来消息,皇帝的膳食虽未改变,但却未临幸嫔妃,显然早就逃出了南京。”
“如此,看来得早做准备了。”
许墨这才点头,面色凝重。
和州(马鞍山)最接近南京,乃是其西面的门户,在镇江、扬州失陷的情况下,皇帝最有可能来到和州。
搜讨科得提前做好措施,接近皇帝。
实际上对于南京城的陷落,搜讨科已经做好了预备方案:接近皇帝,决不能让其落入敌手。
甚至,在必要时,让皇帝被自愿自杀殉国。
当然,玉玺,国玺等玩意,也得提前弄好,以备豫王继承的法理。
“你好生安歇!”
许墨紧急离开,通知整个和州的搜讨科成员,并且汇报消息去襄阳。
……
此时,和州外的长江上,数艘小船缓缓徘徊在江面,灯火通明,表面朴实无华,内中则是奢侈华丽。
朱由崧肥大的身躯坐在榻上,望着黑乎乎的江面,以及那即将落下的明月,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
似乎,他的虽然在船上,但灵魂依旧留在了南京。
只是紧急的与马士英进行商讨,他就离开了被围五六天的南京城,来到了和州外。
逃离战争,这是早在洛阳时,他父亲亲自郑重其事吩咐的。
虽然从淮安来到了南京,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
既怕北方的建奴,也怕盘踞陕西的闯贼,如今也在怕湖广的豫王。
而建奴来的速度更快一些。
“陛下,和州已经开始收拾,待会入城吗?”
贴身太监卢九德热切的关心道。
“和州太近了。”
弘光皇帝摇了摇头,依他多年的逃跑经验来看,和州并不安稳。
“皇爷,咱们逃了一夜,还是去和州稍作修整,并让其中军士护送咱们才是最要紧的。”
卢九德进言道。
“你说的没错!”
弘光皇帝恍然大悟,自己这些人实在太少,一路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于是,天将大亮时,一行人离开了船只,进入了和州城。
和州上下忙做一团,迫不及待地迎接皇帝,热切至极。
朱由崧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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