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路难行,挖出这女尸的地方距离山下的指挥所不过两个小山坡,可眼下大雨冲刷,加上爷爷此刻的状态,竟是足足走了近一个小时!
到了近前看去,发现这女尸的地方乃是一处小山坳,两侧的土坡倒也不高,十几个士兵正顶着暴雨守在四周,山坳中的泥土虽被大雨冲刷,还是能够一眼看到翻过的痕迹,四周堆着翻出来的荒草!
我们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老张见我们到了此处四下查探倒也没有多问,当即便遣退了四周的士兵,识趣的交代了一声便也离开了!而三叔则趁机让他留了几个工兵铲!
他前脚刚走,潘玉便开口道:“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有墓葬啊!”
“怎么?你也会分金定穴?”
三叔冷笑一声,潘玉干笑道:“分金定穴我自是不会,但毕竟常年跟冥器打交道,多少还是知道点的,凡大墓者,必是地势奇绝之地,这观龙山不就是几处荒废的土坡吗!肯定没有大墓,搞不好是个乱葬岗!杨叔,你说呢?”
“有没有墓葬,还得郑老说了算!但绝对不是乱葬岗,你见哪朝哪代死于非命之人还带着玉器首饰,而且,刚才那女尸你也看见了,她身上的衣物明显是前清的!郑老,今日正好让我开开眼,见识一下这分金定穴之术!”
言罢,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爷爷,爷爷苦笑一声:“分金定穴乃是摸金校尉的看家本领,但也并非是百无一错,若是地脉已更,还需堪天定位!只可惜,近日这天气怕是观不得天象!天官,文武,你两上去看看!”
爷爷发话,我和周文武随即而动,登上了最高点,朝四周看去,大雨滂沱视线有限,而且正如潘玉所言,这观龙山地势平平,并非什么珍奇的格局所在!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周文武:
“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而且,这地貌也不像经过大的变故啊!若是真有能够移地更势的惊变发生,近代也应该有记载啊!”
我们二人全无收获,只得做罢,爷爷和三叔也不禁面露凝重,若能借堪天之术或可定穴,然而眼下时间紧迫,根本没有观天象的机会!
就在我爷孙四人愁眉不展之时,孙卿忽然开口:
“也许这里的地势一直如此呢!”
“一直如此?师妹,你什么意思?”
我闻言心中一动,也顾不得在这孙卿手中数次吃瘪,惊到:“你是说,是有人故意将这墓主葬在了此地?”
孙卿瞥了我一眼,神色平静到:“从古至今,但凡皇权贵胄之墓,必取风水宝地!然而事事都有例外,若是犯了错的贵胄,或者朝代更替之际,即便是失势者由于生前身份死后仍得厚葬,但也断断不会为其取风水宝地!也算是一种特殊的刑罚!”
“有理!”三叔也附和道:“杨先生不是说这观龙山时常发现被毁的庄园遗址吗?也许就是哪个触怒龙颜的嫔妃失了宠,不光被毁了庄园,还被就地为墓!”
“那就算真的如你猜测这般,可那女尸连个棺椁都没有,怎么到现在都没腐烂?而且,只有这些猜测,如何才能确定墓葬的位置?”
潘玉再度发出疑问,三叔脸色一黑,堂堂国士的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将雨伞递给了我,示意我扶着爷爷,一把抄起工兵铲,喝道:“既然地势平平,天象不现,那就从现有的线索下手!这里既然挖出了女尸,肯定距离墓葬不远!和尚,接着!”
说罢,三叔也扔了一把工兵铲给周文武,二话不说就跳进了山坳里,爷爷见状倒也没有阻拦,眼下这种最笨的方法倒也是最为有效!
山坳里的土层都是刚刚回填进去的,挖起来并不费力,只是雨水太大,刚挖出来的土转瞬就成了泥浆,如此挖了有一米多深,那泥水却也将三叔的双腿给淹了一米多深!
三叔有些气急败坏:
“他吗的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这连个土层也看不出啊!”
杨禅忽然开口:
“郑兄弟,往南挖!这里必有墓葬!”
我们都被杨禅这忽然蹦出的话语搞得一头雾水,转头看去,就见潘玉一脸得意解释道:“我们潘家虽然不懂堪舆风水,但老一辈那可是天天跟土打交道!什么样的土代表什么年代,杨叔一眼便知!”
“呦!看不出来,你潘家老辈还是个土夫子?”
‘土夫子’乃是倒斗行中的别称。
杨禅闻言笑道:“哪是什么土夫子,不过是个烧窑的!自然要对各种土质地貌有所了解!这泥浆的颜色不对,往南挖,定有线索!”
“烧窑的?”
三叔难掩好奇,刚欲问个究竟,孙卿又开口道:“这么大雨,照这么挖下去,天黑也不可能找到线索!”
“那你说怎么办?”
三叔对孙卿仍旧有些不忿,后者闻言,撑伞走到了近前,随手在一旁的土坡上抓了两下,说道:
“人力难成,那便借天!天降水势,自然要顺势而为!”
“说人话!”
孙卿并未理会三叔的不耐烦,仍旧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山坳地势虽然平常,但稍加手段便可借天道水势,引天地之力往南开土!”
“借天道水势,你说的轻巧,你行你上啊!”
孙卿没有搭理三叔,而是接过了周文武手中工兵铲,直接将身上和服系了起来,脱下木屐赤着双脚朝一册的土坡爬了上去,只见其手持工兵铲沿着一处山坡的凸起缓缓向下开挖,时间不长,一条尺许宽,半米深的土槽便随之浮现,而且她并未沿着直线,土槽蜿蜒,曲曲折折!
我们看的皆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而孙卿已经又爬上另一面的土坡,同样的动作,只不过这两条土槽深浅各异,形状也是不尽相同!
“你这忙活半天衣服都湿透了,这是干嘛呢?小孩挖土。。。!”
三叔正欲嘲讽,就见这孙卿直接就爬上了第一道土槽的上方,在我们几人惊愕的目光下,她被泥土包裹的玉足一脚便跺了下去,这土槽便彻底贯通了整面土坡!
下一刻,汹涌的雨水竟是沿着土槽奔腾而下,我们这才发现,她所布土槽的位置竟皆是极为特殊,似乎都是这土坡雨量汇聚之地,随着此刻雨水奔腾,正面土坡的水量明显小了许多!
三叔一脸无语,转头朝我看来,而就在此时,哗的一声,随着这土槽的水量越聚越多,竟是猛的喷发而出,不偏不倚,正落在对面的土槽之中,又是几个回环,这水流再度奔流回起初的土槽,在我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两面土墙之间,竟是不可思议的凭空生出两条浮空的水桥!两道土槽中水流奔腾,宛如水龙激荡,好似大河决堤,威势惊人!
到最后,两道水流融于一处,化作一道水枪朝着三叔身后激射而去,顿时泥水四溅,三叔慌忙躲避间神色间的惊愕已经难以掩盖!孙卿对山川地理之精通,哪怕特级工程师恐也有不及!
他看向我,我看向周文武,周文武看向爷爷,我们四人相顾无言,朱轻云更是在一旁张大了嘴巴,倒是杨禅开口赞道:“孙班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这小小的女徒弟,年纪不大,竟有这般本事!堪称鬼斧神工啊!”
“爹?这是哪门的手段?”
三叔小声的询问,爷爷却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孙卿的眼神透着几分惊异!
而这般鬼斧神工并未持续多久,大概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那两道土槽在水流冲击之下逐渐没了起初的形状,这奔腾的水势也随之逐渐的平息,到最后便彻底的恢复了原样!
我们急忙朝水流激射之处看去,眼中的惊愕再度升起!三叔方才挖了半天也不过挖出一个一米多深的水坑,然而这水龙仅是五分钟的功夫,竟将地面冲出一条数米深的水道来!四周泥水正在逐渐的朝其中汇聚,而这水道尽头正是一面坍塌的墓墙!
“神了!还真有墓葬啊!”
潘玉看向孙卿已然惊为天人!墓墙已现,三叔捡起工兵铲,干咳了一声:“是啊!这小妮子倒是有些本领啊!那什么,和尚,快点跟我下去看看,一会这深坑就要被雨水给埋住了!”
周文武应了一声,和三叔一前一后跳了下去,这土坑之深竟足有两人多高,三叔一马当先,拿着工兵铲对着那墓墙便挖了起来!
等外边的一层墓砖被挖出之后,土坑里的积水已经埋到了小腿,而墓墙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墓道,竟还是一片废墟,破碎的石砖和木头积压在一处,看样子至少也有百十年!
“这墓道塌了!怕是过不去啊!”
雨势之急,这土坑很快便会再度被填埋,而这倒塌的墓道不知究竟有多深,乃是一条死路!
到头来,空欢喜一场,爷爷示意三叔二人先上来,等二人上来之后,爷爷拿出随身的罗盘,对着墓道出现的方向看了看说道:“既然墓道已现,按照罗盘方位,多探几个地方,找到入口应该不难!只不过,这墓葬应是个清墓,满族墓葬规矩与汉族不同,兴许会有些出入,届时。。。!”
“不必如此麻烦!”孙卿再度开口,打断爷爷道:“既然确定此处确实有墓葬,这大雨便是天赐良机!雷暴要来了,今晚再至,墓葬的具体位置自然出现!”
她话音刚落,天空中一声声闷雷也随之响起,见识了她方才的手段,此刻却是无人敢反驳她,只有周文武问道:“师妹?此言当真?此行可是人命关天哪!”
“气运血乃是师父急需之物!我既然答应了师父前来相助!自然是全力以赴!今夜来此,必定陵墓!”
“好啊!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我们还愣着干嘛!爹,来,小心点,咱们先回去吧!等今晚静看表演!”
在胜天寺数次吃瘪,让三叔对这孙卿有了成见,当然后者日本人的身份也功不可没,毕竟那个时代的国人,对日本人的态度无需多言!
而孙卿仍旧是一副沉默寡言的姿态,没有理会三叔,只是放下了和服,当先朝指挥所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