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戴誉没怎么多想,斜跨两步便隐进了四合院后门的阴影里,利索地靠门蹲下,屏息凝神不敢妄动。
那二人的脚步略显匆忙,手电筒微黯的光柱跟着脚下动作上下浮动。
“你就不能再忍忍,还有俩路口就到家了!”男人低声抱怨。
“我忍不了,这事儿一来就是急的,你让我咋忍?”女人的语气也不痛快。
“你敲一敲那手电筒,刚换的电池怎么像是又快没电了!平时嫌弃公共粪坑又脏又臭,矫情得要命,这会儿又不嫌了……”
“快点吧,别废话。我要是回家上到便盆里又得在屋里留一宿,你不嫌臭啊!”女人经过后罩院的后门时,拍了拍接触不良的手电筒,嘟嘟囔囔,“你不是说很近的吗?怎么还没到?”
“顺着味儿找呗,”男人夸张地嗅了嗅鼻子,“我已经闻到味儿了,嗯,味儿正!”
“呿,你恶不恶心!”两人打打闹闹的声音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在前方岔路口转个弯便渐渐消失了。
戴誉抹了一把额上冷汗,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决定速战速决,赶紧搞完赶紧离开。
重新掏出作案工具,对准因为常年无人居住已经年久失修的北院墙,沿着砖缝将那块写有门牌号的青砖小心翼翼地起出来。
不过,那砖一落在手里,他就觉出了不对。这重量也太轻了吧?
不是说有好几条大黄鱼么,怎么轻飘飘的?
翻过来一看,砖块里面果然是空心的!
戴誉心里一突,那大黄鱼不会是已经被赵学军拿走了吧?
书里可是介绍过的,赵学军重生前从新闻里得知,那些大黄鱼都是被藏在写有门牌号的青砖里的。
戴誉不死心地在附近的墙面上挨个轻轻敲击几次,终于将目标重新锁定在了门牌号下方的两块青砖上。重复之前的动作,将那两块青砖一点点挪出来。
颠了颠重量,总算放下心来,估摸着就是在这里面了!
青砖与内墙相连那一侧的砖面上有薄薄一层封泥,戴誉摸索着将封泥敲掉,却因为光线过暗,看不清砖块内里的情况。
掏出兜里的火柴划上,借助微弱的火苗光亮,他总算透过那个刚打开的敞口看到了内里黄澄澄的金子!
卧槽,除了在金店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黄金!
然而,动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就算他拿了这些大黄鱼回去也暂时没什么用处。
目前国家不开放私人买卖黄金,若是想兑成现金,就得投机倒把。
他之前捣腾收音机,以及从赵学军甥舅身上弄到的钱,大概也有两千多。以他如今的消费习惯来看,已经完全够用了。
这些黄金好是好,却是件麻烦事。戴家整天人来人往没有消停的时候,他的房间更是任由戴母和戴奶奶出入,没什么可言。
如果他有其他穿越者的空间金手指,肯定立马将东西转移走,然而他没有。
若是将大量黄金直接带回家去,不但不能改善生活,还会成为他的累赘牵绊。
在这么多黄金面前,戴誉的头脑还算清醒,他这番折腾就是为了不让赵学军得到这笔钱。只要赵学军拿不到,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须臾间,戴誉便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带着装有黄金的两块砖,转去了后罩院的东侧外墙,在最下面不起眼的地方,起出了两块跟他手中这两块颜色大小差不多的青砖。
随后将金砖原封不动地塞进去填补空缺。
填好缝隙以后,戴誉从地上抓了几把土均匀地挥洒到墙面上,弄出做旧的效果。
划上火柴对着附近几块砖依次找了一下,发现看不出什么挪动的痕迹,戴誉总算放下心来。
重新蹲回门口的阴影里,等待那对上厕所的小夫妻彻底离开,他才将剩余的三块砖,塞回北院墙的空隙里。
做好收尾工作,齐活!
这座四合院的三面墙上有上千块青砖,赵学军想准确找到这两块金砖,挨个砖敲过去的话,恐怕得敲上几个小时。
当然,这是在居委会大妈不出现的前提下。
凭着北京大妈们的敏锐嗅觉,也许他刚有动作就会被盯上……
当然了,若是赵学军运气逆天,准确无误地从大海里捞到针,戴誉也无话可说心服口服,只能道一声,“牛逼!佩服!”
在两面院墙外又反复检查了几次,确认看不出任何不妥后,戴誉终于放心地打道回府了。
此时公共汽车早已停运,他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个晚上出来拉活的三轮车。
出了双倍的价钱,坐上三轮车,戴誉被自己气笑了。
他今天干这活儿到底图啥啊?担惊受怕累得要命,不但一点利没得着,还得搭上双倍的车钱。
这应该就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了……
不过,只要赵学军不开心,他就开心了,哈哈哈!
次日,是糖酒会的最后一天。
戴誉在吃早饭的时候,跟许厂长二人说了京城日报的记者会在后天来采访的事。
经历了汪记者那件事,徐科长已经彻底明白了,北京的记者真的不会在意是否要给他们这些地方小厂留面子。人家汪记者当着他们的面就将话说得很清楚,采访可以,但未必有版面。
徐科长心有余悸地问“小戴,这次这位记者不会也是来走过场的吧?”
戴誉无语一秒,好笑道“人家汪记者也不是来走过场的吧。不过,这位何记者可以放心,我这两天一直在与她联系,版面应该会有,但是肯定不大就是了。二位领导要是觉得不妥,我就再联系其他的报社试试看。”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他们能留在北京的时间只剩两天,今天会议结束以后,基本就看不到那些记者的影子了,想找其他报社谈何容易。
两位领导显然都是明白其中内情的,只说有个版面就知足了。
许厂长是个对下属很大方的人,见戴誉工作积极,此时也主动投桃报李道“今天的会议你就不用出席了,第一次来北京,出去给家人买些礼品特产。我和老徐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没什么要买的,你自己出去转一转吧。”
是以,被领导连放了两天假的戴誉,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跑去市百货大楼撒欢购物了。
以致他们登上返程的火车时,戴誉成为了那个随身行李最多的人。
徐科长见他拿的辛苦,甚至还主动帮忙替他拎了一个。大家倒是对他这样买东西的劲头,见怪不怪。他们当初第一次到外地出差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大家都是一次性将好几个月的工资和票证挥霍一空,接下来的日子就得勒紧裤腰带紧巴巴地过了。
戴誉的回归让老戴家的一众人惊喜万分,那热情劲儿仿佛他不是去出差一周,而是离家了一年。看到他扛着那么多东西进门,戴奶奶还心疼地在孙子脸上揉搓了一把。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真是乱花钱!”戴母一边抱怨,一边兴冲冲地将儿子给自己买的毛呢大衣套在身上。
大丫这些日子早就跟小叔混熟了,听说还有自己和妹妹们的礼物,抛却了往日的腼腆,主动凑上去扒着行李包,翻找小叔给买的糖果糕点和新衣裳。
戴母围着戴誉转悠了好一会儿,看他风尘仆仆一脸风霜的样子,赶紧张罗着给儿子做饭吃。
“妈,您先别忙活了,我帮人捎了东西回来,得先给送过去。一会儿回来吃晚饭。”
于是,简单地收拾一下,戴誉在回省城的当天,便拎着从北京带回来的东西,大大方方地去了小洋房那边。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家属院里不少人家的厨房都飘出了饭菜香。
戴誉刚跟收发室的陈大爷打了招呼,回头就见夏厂长骑着他那辆钻石牌自行车进门了。
夏启航显然也看见他了,从车上下来,推着车子边往院子里走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刚下火车。”戴誉笑着道。
“哦,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休息。”刚回来就往他们家跑,意图过于明显。
感觉他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戴誉偷偷瞄了一眼夏厂长的严肃面孔,斟酌着答道“外婆给夏露做了一些她特别喜欢吃的蟹壳黄,让我带回来。不过已经放了两天了,我怕放坏了,就想着先给她送过来。”
夏启航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估摸着这小子在他岳家没少讨巧卖乖,连外婆都顺口叫上了。
思及此,夏启航更不想让他与女儿见面,琢磨着干脆让这小子将东西交给自己就赶紧走人吧。
他沉吟片刻,刚要开口,余光却瞟见自家那个胖小子从旁边的徐副厂长家跑了出来。
夏洵显然也注意到他们这边了,与大毛挥手作别,就噔噔噔地向着父亲的方向冲过来。
速度太快没刹住车,夏洵一头撞到父亲的腿上,浑不在意地揉揉脑袋,仰头脆生生地喊了声“爸!”
不等夏启航回答,夏洵又看向拎着大包小裹的戴誉,嘿嘿笑了两声,招呼道“叔!”
戴誉“……”
他怀疑这小子是在故意搞事情!
夏启航沉声呵斥“乱喊什么!叫哥哥就行了,叫什么叔!”
夏洵乌溜溜的大眼睛在戴誉提着的包裹上扫视一圈,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有些没趣地撇撇嘴。
无视戴誉的警告眼神,夏洵大声道“我才没乱喊呢!这个叔叔说了,我和姐姐都得管他叫叔!”
戴誉“……”
他之前有得罪过这个小胖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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