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贵妃,若你真心希望我活着,就早点出去。”
虽然乔博衍脑袋后面没有长眼睛,但凭着脚步和呼吸,也依稀能断出她有没有走远。
沈玉闻言,一步三回头的难安,莫名被定了主意。
她好像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只会是火上浇油,而绝不是锦上添花。
走,还是留。
沈玉的迟疑就是一眨眼的事情,谁人因为她死了便会直接促使任务的失败,才惊觉自己的命运早就不单单是一个人的问题。
乔博衍,正是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存在,所以不论如何,她都要保得他的性命。
“慢着,”沈玉突然在走到洞口的时候停了下来,目光悠悠地扫过他们,淡淡地问起为首的孙子,“我知道你很担心他,我也一样。所以我要回去,要同他一起面对。”
殊不知,沈玉说这话也存了私心。
什么一起面对不面对的,有大部分还是冲着他身份去的。
究竟是不是鬼魅,一试便知。
但,仅仅都是沈玉的一厢情愿。
任凭她有多想弄清事情真相,包括原主为什么会进宫、为什么会抛下多年的感情不要,甚至为什么她选择和他成为陌路,这个叫“孙子”的家伙却一点机会都不给。
在孙子看来,主子乔博衍已经下了命令,它便如同飞蛾扑火般,也要执行下去。
哪怕心中有多不舍得主子,它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因为乔博衍无形中剥夺了它们所有鬼魅的救助能力,直接扔了颗定时炸弹(沈玉)给它们。
沈玉看顾好了,它们方算得上不辱使命。
沈玉没照顾好,它们一个个心就更难熬。
“姑娘,对不住了。”不过孙子也还算懂些礼节,在让兄弟动手前还先致歉。
于是就这样,沈玉无可奈何地被生拽出了洞口;而鬼魅们,又无乔博衍的光环庇护,一经阳光照射,就没了行迹。
见鬼了这是?
沈玉呆呆地杵在原地发愣,完全没注意到一个颀长的身影朝长楼走来。
“你是……”
胡炜快马加鞭地赶至北境,沿路费了不少力气才甩开跟踪的人。
却不想,他一进城门,见到的会是个女子。
红彤彤的小脸蛋,让人一看就心情愉悦。
“你是……”
当胡炜出现在沈玉眼前,她只觉得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仔细一瞧,却发现未曾见过。
“咳咳~”胡炜很快反应过来,这娇俏的女子,怕就是乔博衍藏在金屋的,这回正好打着北上和南下的旗号,好在暗中加快进程。
胡炜同样也为传宗接代挠破了头,固然他二人的发展和自己无关,但心底里还是祝福的。
只听得胡炜看破一切的神情问她,“嗯,没事,你男人在哪里?”
沈玉心里“咯噔”一下,原主男人?什么时候来的北境?这绝对完蛋了—贵妃的荣华富贵,还没消受够就要被褫夺。
沈玉嘴角微颤,慢悠悠地迎上胡炜的双眸,低声问道,“呃,你在哪里看见的?”
胡炜有点糊涂,难不成家姊的信息有误,乔博衍其实去的是南疆。
沈玉和胡炜,相互都在揣摩着对方,总是不时地观察某个细节。
沈玉以为,国君此时此刻正在北境城城中,某个不易发现的角落里,静静地观望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和乔博衍有关的。
胡炜以为,乔博衍此时此刻正躲在某个地方,旁人轻易发现不了,默默地远望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特别是和这妙龄女子有干系的。
沈玉看着胡炜,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个不停;胡炜看着沈玉,黑曜石般的深邃眼眸盯得不动。
她和他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让步,约莫僵持了快一个时辰,最后还是胡炜先缴械投降,“算了,不和你兜圈子了。乔博衍人呢?”
沈玉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胸口的一块巨石总算落了地。
不是国君,万幸,真好。
只是她不知怎的,在胡炜提到“乔博衍”之后,又一根神经紧绷了起来。
陌生男子,千里迢迢来找乔博衍,为的什么事呢?
千里大追杀?
可他明显不认识自己,也就是说,此人并非是出入皇宫的惯客;看他穿衣打扮,妥妥一个富家公子,腰间别着的令牌,只有王公贵胄才有资格佩戴的。
可常年往返皇宫的亲眷们,原主是没什么人不知道的。
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胡皇后的弟弟。
小国舅爷,单字一个“炜”。
胡炜素日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住在宫外头跑来北境,这安的什么心。
沈玉不由得替乔博衍担心起来,转念又一想,他都将自己和乔博衍的关系弄错了,无疑这是个破釜沉舟的机会。
她踌躇片刻后,轻声指着长楼告诉他,“那底下,他在炼药。”
乔博衍在长楼地底下炼药是不假,但还有一半事实没说出来。
“炼药?”
胡炜并不知道南疆和北境传染病的消息,只是那封书信,简言之概括为“乔博衍人在北境,孤立无援,见机行事即可。”。
但胡炜看见沈玉的第一眼,就差不多沦陷了而不自知,尽管问的都是乔博衍,心中想着的倒是眼前人。
“是,你要去帮忙吗?”沈玉巴不得他过去呢,活死人那么多,一时间还不知道乔博衍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只有炼化天竺葵,传染病才能得到根治,届时国君的爱民之心才会广为称颂,与此同时,她“妖妃”的名号也会渐渐淡去。
沈玉觉得后面的影响,对她来说还蛮重要的;至于传染病的医治方法,那就全都交给大夫去做,然后记载到医典上,也算有了交代。
“我,”胡炜听到“底下”的时候就后脊梁骨一发凉,想得是其他的层面;但沈玉很快打消了他的疑虑,人还活着,真就钻到地道去捣鼓什么药物。
好生奇怪啊!
胡炜顿了顿又问,“我去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他?万一误了正事,可就是我的过错了。”
哪知沈玉咧嘴一笑,弯弯的眉眼甚为娇俏,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嗐,不打紧。他怕我累着才推我出去的,你去刚好打下手呗!”
见胡炜仍是徘徊不定,沈玉又好心好意提醒,“你是不知道,阿衍哪里都好,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很缺人手,偏不要我掺和。”
“好!”
胡炜就希望听见“乔博衍无暇分身”的消息,这样他也好得手交差。
即使,在来的路上,胡炜一直纠结要不要不公平对拼;可在沈玉出现后,胡炜的决心就可见一斑凭什么那么好看的女子,不能属于自己,这本就是上天的苛待。
“喂,要我带路么?”
沈玉生怕他走错了方向,因为长楼和底下的暗道没走过,倒是地表的洞口更是熟悉。
“不用,你好好歇着。”胡炜礼貌地谢绝了,找人报复这种事情,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看的好,免得到时候有了心理阴影。
“嗯啊,你慢点哦。”沈玉笑嘻嘻地站在原地目送胡炜,一面为赶跑生人感到庆幸,另一面为找来救兵感到骄傲。
大抵乔博衍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沈玉能忽悠小国舅爷下地,不费吹灰之力,就那么稍微动了动脑子,胡炜就屁颠屁颠去了。
胡炜背对着她摆摆手,大步流星地朝长楼里头走去,心想着人在底下顺着秘道走便是了,迟早能发现乔博衍的身影。
不过胡炜怎么都没想到,他发现的何止一个乔博衍的身影,还有成百上千的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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