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得知了需要杀的真凶是谁,贺婉秋一刻也不愿意耽搁了。
但陆尘也好,贺云也罢,都明白她不可能走得出这山洞。
身子太弱了。
一个是鬼魅,一个是大夫,谁都能一眼看得出贺婉秋时日无多。
一个是爱人,一个是养父,谁都不舍地贺婉秋死前再遭罪受了。
“婉秋,听爹的,过来,哪儿也不去。”贺云就迟疑了半秒,就这半秒钟头,贺婉秋已经走到了洞口的位置。
这个时候轮到陆尘要挟了,那边的鬼魅可都是他的人。
“贺姑娘,怕是你走不了。”
不过陆尘怎么都没想到,贺婉秋就算时日无多,也不能由着她擅自行动。
“陆公子,不妨试试?”贺婉秋决定的事情,本来就没什么几率改变,唯一最大的不确定性有且仅有死神系统,不得不服从于死神系统的各种指示。
陆尘还真想试试来着,但瞧见她手中的匕首,已经说着递上了脖子那里,这才意识到事态的发展远远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江湖响当当的毒仙,为什么也有这么幼稚的举动。
毕竟陆尘一度以为,火国世界身份的设定,多少会让贺婉秋收敛一些。
可没成想,“收敛”二字是和她毫不相干的存在。
“贺婉秋,你能不能别这样。”陆尘显然是见了太多次自戕的举动,但是每一次当她真拿自己性命相逼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疼和安慰。
“总之,陆公子你看着办。”贺婉秋手里的匕首不长眼,没准就真割了脖子。
陆尘当然不舍得贺婉秋这种方式结束性命,任务没完成的话自己也会遭殃,这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傻子才都不会去吧。
于是陆尘提出了个折中的建议,“这样,我把贺家小舅公绑来,你就在这儿呆着。”
陆尘不等贺婉秋说话,直接对一只鬼魅使眼色。
如今外面天都黑了,鬼魅的行动自然不会受多少控制。
“你……好。”贺婉秋想了想,自己本来的目的就是弄死贺家小舅公。那自然是多了个帮手,就多了份力量;多了份力量,任务就多了分胜算。
“婉秋,你和他在嘀咕什么?”贺云离洞口还是有点距离的,加上贺婉秋是背对着自己的,没瞧见手里的匕首,更没听清他们的商议。
“陆尘,你最好说到做到。”
要说生命的长度,贺婉秋自己也是明白的。
青铜门的毒素正在身体内蔓延开来,许都撑不过今夜子时,她这具身子就要归西去了,同样任务没完成的下场,似乎也是极为瘆人的。
“嗯,你先把匕首给我。”陆尘一面是遣鬼魅去叫人,一面得说服她的信任。
这匕首的伤害虽不大,但对一个性命垂危的人来说,可不比来得快。
一个手不留神,这刀刃可就会在脖子上留下永久的伤疤。
“人来了再说。”贺婉秋留了一手,毕竟是杀手陆尘,又和前面世界的鬼魅不尽相同,谁晓得哪个时候就过河拆桥了。
原主身为“毒仙”,不仅用毒手段一等一,而且心机也是不容小觑。
而到了甄宓附体以后,心机则是降了大大的好多倍。
“人来了,我帮你。”
陆尘见前面的诱惑力不够,遂把自己给推荐了出去。
奈何,贺婉秋根本不放在眼里。
倒不是说她觉得他多余,只是死神系统要求过必须是自己的手杀了仇家才算完成。这不可逆的条件,几度叫贺婉秋头皮发麻。
贺婉秋没有温度的拒绝“不敢”,一点一点地在他心头烙下创伤。
而陆尘也没不高兴,谁让是自己先喜欢的呢,除了守护,也就只有远观了。
陆尘永远都不会亵玩贺婉秋,一如任弋永远都不会亵渎甄宓。
即使这只是残缺灵魂碎片,他也不愿让她觉得受了欺凌。
鬼魅的速度果真是快得令人咋舌。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中,派出去的鬼魅已经提了个尿裤子的贺小舅公来到洞口。
贺小舅公披着麻衣,戴着孝服,扑腾着四肢,拼了命地哭天喊地,嗓子都快喊哑了,“救命啊!我没杀人!没杀人!”
“谁说你杀人了?”陆尘总是喜欢帮着贺婉秋审问,当那沙哑低沉的嗓音闯入耳畔,贺小舅公立马就神魂附体了,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
陌生的环境,却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贺小舅公的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湿了。
贺婉秋则没空理会杀人与否,捏着鼻子连连摇头,嫌弃地说道,“头伸过来。”
贺小舅公只觉得后颈脖一凉,似乎等一下就没了滚烫的温度。
“不不不,我没杀人,陆公子!我没杀人!”
贺小舅公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其实早年间手上染了不少条人命,过半都是由陆尘背地里料理干净,如今二度撞见,心里如何不颤抖得直哆嗦。
“陆公子可不管你的死活。”贺婉秋冰冷的双眸映入眼帘,眼中有一股杀意要迸发出来,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直接抹杀任何人的性命。
“婉秋,他可是小舅公!”
尽管贺云缩在角落里不知悉洞口附近的情况,可一看到贺小舅公被绑来,心中就已经叹道“大事不妙”,便赶忙着在贺婉秋下手前制止。
但口头上说着从来就不会当真。
“是吗?”贺婉秋冷冰冰的态度让贺小舅公双腿一抖,心底一寒,好像站在跟前的贺婉秋,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倒和陆尘一样的没心没肺。
“婉秋,人不是他杀的,你别后悔。”贺云知道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贺婉秋并不会相信一个字。可失手错杀这件事,他更不希望她死后还在忏悔。
因为生前长期忏悔的人,就只有贺云一个人的委屈和难过。其中的辛酸和苦楚,除了一个人在幕后黯然落泪,从来不会让贺婉秋发现一丝一毫的异常。
“不是他,难道是你吗?”贺婉秋冰冷地问道,而贺云和陆尘都觉得她变得十分陌生。如此久违的距离感,让陆尘察觉不道一丝温度。
陆尘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这样的贺婉秋,他在梦中都没见过。
“陆尘,你说呢?”贺婉秋淡淡地问道,他的看法似乎才是一锤定音的关键部分。
“贺姑娘,这是你的家事,我无权过问。”陆尘因为觉得她陌生,所以许多话也就不愿再提。
她有她的人生轨迹,而他有他的康庄大道。
一条路,如果没有交点,陆尘现在也懒得去争取。
与其盼着她平安喜乐,倒不如以退为进,放手由着她去慢慢折腾。
反正到最后磨砺的,也都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你确定么?”贺婉秋第一眼就被陆尘吸引,第二眼一反思就悟出了所以然。
不然,这陆尘的鬼魅之身,如何能够解释的通。
至少,贺婉秋是这般理解的。
“不确定。”陆尘淡淡地说,“只是你决定杀人之前,我希望你能够想清楚。”
“可我没时间了。”贺婉秋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看着遥不可及的任务,用几乎哀切的声音恳求道,“陆公子,你告诉我,谁最该死?”
陆尘如黑曜石般透亮的双眸,悄然划过她的心,如释重负地说道,“如果也算作我呢?”
贺婉秋起初是期盼着他的一个坦白,但真的听见这坦白后,心头却不是那般好受。
奇怪,为什么鼻子酸酸的。
贺婉秋不经意一抬手,竟然从眼角擦过几滴泪。
原主是不会哭的。
她记着泪腺不算发达,按理说不会对个生人这般黯然神伤。
“你……怎么会是你?”贺婉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和原主没有交集的杀手,怎么可能对原主的亲生父母痛下狠心。
“对对对,就是……”贺小舅公仿佛看见救星一样,抓着根救命稻草不撒手。
但,陆尘的致命一击,抹脖子杀,顿时贺小舅公连呼救的机会都没了。
“我说过,我的双手可以沾满鲜血,但我的女人不行。”陆尘干净利落地撒完些粉末,就眼睁睁看着尸体,瞬间化为一滩血水,气味萦绕在上空,久久不能散开。
也是这一番肺腑之言,刚刚好击中了贺婉秋的心。
恍如隔世般,她记得自己真真切切地听过这话。
有人护着的滋味,真好。
可她也明白,这样的时间不多了。
“陆尘,这份恩情,我先谢过了。”
贺婉秋浅浅一笑,随即闭上眼睛,一咬牙、一顿足,对准陆尘的命门而去。
而陆尘也没有闪躲,她想要的,他都给就好了。
何必要在意结果,过程重要的是开心。
伴随着陆尘渐渐失去知觉,贺婉秋也感到了神识的慢慢消散。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无力,好想跌入了什么一个万丈深渊。
完成了?
还是失败?
没有得到死神系统一声【du
g!】,她的心里总是不安。
她看着漆黑一团的世界,伸手却看不见光亮。
这是甄宓第一次对人生感到抱歉和遗憾,复仇就个性而言,完全算不上什么。
偏偏,摊上了不给力的原主。
许久,许久的停滞,甄宓一直不敢向前迈进。
【du
g!恭迎宿主回归!】
啊哈?
甄宓脸上写着大大的疑惑,“回归”是几个意思?
五个世界,她掰手指数了好几遍也只有四个位面,况且也就是杀了四个人而已。
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