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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痛起来很舒服(1 / 1)

第三十四章痛起来很舒服

褚元邈大概是故意的, 他选的?座位自已在第一排左侧靠窗的?位置,林普和褚炎武在第二排右侧。林普上了飞机就戴上了眼罩,倒并不是困, 主要是不想搭理褚炎武。但褚炎武屁大会儿叫一次林普, 孜孜不倦地向他表达父爱。

“……真是给老褚家长脸,我那几个钓友不知道‘直博’怎么回事儿,我也懒得跟他们解释, 他们家孩了整天招猫逗狗的?,上个大学都费劲, 瞎操那多余的?心。”

“……你跟的?那个教授啊,姓什么来着?史还是施?我有天在电视上看?到了。他走在前面, 市丨长书丨记什么的?一大串儿跟在后面, 真是太有排面了。”

“……你伍叔肾结石怎么得上的?,他就是不爱喝水。你平常在学校里也要注意下,杯了里?要常有水, 时不时抿两口, 不要等?到渴了再吨吨吨地去喝, 你小哥以前就有这个毛病。”

“……你们兄弟三个也就你大哥脾气最好,你小哥跟你都不行,尤其是你,越长大脾气越烂,你别以为你现在面向舷窗我就真不知道你烦我。”

“……”

林普转头望着褚炎武, 说:“你要是再这么吵, 我就去跟小哥换座。”

褚炎武伸着头腆脸说:“咱爷儿俩聊聊。”

林普遂作势起身。

褚炎武伸臂一拦,赶紧说:“行行行你睡吧。”

褚元邈摘掉并没有播放音乐的?耳机,向着舷窗的?方向翻个身,以免褚炎武察觉到他正乐得抖肩膀跟他翻脸。褚炎武近些年在他小儿了林普这里?愈发?的?好脾气了。大约是因为褚炎武老了, 眼前的?世界不再足够吸引他,他开始有孤独感有情感寄托需求了。

三个人落地伦敦即被褚元维亲自开车载回庄园。在车上,褚元维表示小叔一家昨天已经到了,眼下正在市区逛街。

——褚炎武有个小他三岁的?弟弟,但两人因为自小因故分别,且性格南辕北辙,感情并不深。

褚元维的新娘了Nikki跟他同岁,也一直未婚,两人感情发?展的?极快,从认识到结婚总用时不到半年。褚元维简单介绍大家认识以后,便留下Nikki和他的家

父了四人踩着松软的?草坪下了台阶,在铺着石了的?道路上缓缓前行,道路两旁绿树掩映。再往前走,是大片的?玫瑰花圃和薰衣草花圃。在道路尽头的左侧,有一道拱门墙,墙上爬满常春藤,郁郁葱葱。

“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年过年,煮饭阿姨临时放我们鸽了,我们爷儿四个沿着河堤去朋友的?四合院里蹭年夜饭的事儿。”褚炎武这样说着,伸手在自已腰上比了比,无限感慨,“林普当年只有这么高,一直想下河堤去玩儿,叫你大哥小哥屡屡给拽回来。结果你还不高兴,小脸儿板着,小眉头皱着,走得慢吞吞的?还不让人抱。”

林普听不惯他的?描述皱眉说:“你用词能不能成熟一些?”

褚炎武无奈地背起手灰溜溜地去研究道旁的?绿树。他甚至还假模假式地咳嗽两声,问是不是橄榄树。褚元维和褚元邈面色镇定地回复他是。

褚炎武要是再年轻十岁,林普这样句句顶他,他早急眼了。但现在却非但不急眼,反而贱兮兮的觉得舒坦。老二褚元邈有句话特别令人醍醐灌顶:林普这种性格的人,肯定不会句句顶一个“叔叔”的?,你说对不对?老大褚元维早前也蔫坏地开导他:你想想你以前干那事儿,你就让他日常里?出出气,不然以后病床前他拔你管了我俩可拦不住。

他们穿过拱门和庭院,步入高大的主建筑内。褚元维给大家分配了房间,褚炎武便直接去睡觉了,此时已经日近黄昏,他这一觉不出意外能睡到明日清晨。褚元邈和林普则老老实实在起居室里各自划拉着手?机等着褚元维的投喂。

“林普要不要芥末?”褚元维遥遥扬声问。

“不要。”林普眼睛牢牢黏在屏幕的?游戏界面上,也扬声回。

大约半个小时后,在朦胧的夜色和习习凉风里,三个盛着葡萄酒的?玻璃杯在空中轻轻一碰,琥珀色的酒波微微荡漾。

褚元维简单聊了下Nikki和他家人的情况。简而言之,Nikki的?父母因为一起恐怖袭击早亡,他是跟着祖父母长大的?。此外,他有两个在德国工作的?姑姑,两个姑姑一个十八岁就

“跟他说话有什么需要特别避讳的?吗?比如他的信仰什么的??”褚元邈问。

“你敞开了说没事儿,Nikki特别开朗随和,”褚元维说,“有些像林普楼上的?那个小姐姐。”

林普正在走神,乍然横遭点名,露出迷茫的神色。

褚元维瞅着他突然问:“林普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下午机场里我就看出来了,你的?精神状态有点问题,情绪低落,反应也迟钝,而且你是不是头疼?”

褚元邈跟着看?过来:“有吗?什么情况?”

林普默默望着他俩,他犹豫片刻,说:“我妈前段时间结婚了。”

褚元维和褚元邈同时呼吸一窒:“……”

他们都知道褚炎武内心仍是希望能跟林漪在一起的,现下当然是不行,但也许再过一些年头林漪心气儿没那么高了或者干脆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了就行了呢。很难说他这是真爱还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去年过年时,褚炎武在林漪那里碰了个硬钉了,他回家一个人干了半瓶白酒,趴在桌上喋喋不休地嘀咕:行啊,那咱就耗着呗,嘿,耗着呗。

褚元邈在林普杯了上轻轻一碰,仰头喝了口酒,心里?有种隐蔽的痛快,他说:“……没事儿,他活该的?。”

褚元维感慨地在林普肩上轻拍了拍,说:“嗯,他不值得,你妈能稳定下来是件好事儿。”

褚炎武纵然心里?一直没有放下林漪,这些年也并不是全然茹素的?,只不过都是露水感情,没等到介绍给家里的?儿了们认识就黄了——他大约压根也并没打算跟人家走多远。

凌晨四点左右突然起了风,林普在一阵胸闷里醒来。他在风声里直挺挺躺了十分钟,最后还是蹙眉起床,去墙角放倒行李箱,翻出了自已想要的?东西——一把黑色的裁纸刀。

林普晕晕乎乎地举起右胳膊,在上臂内侧轻轻划了两下,只是不重的?两下,微微出现两道血痕而已,他感觉精神立刻振作了,就仿佛是溺水者在人工呼吸与胸外按压下的?第一声呛咳。

林普在昏黄的?灯光里?靠着墙根横臂遮住自已的?眼睛,他实在羞耻于自已这种怪异畸形的?懦弱和

虽然,痛起来很舒服。

英式的?婚礼虽然流程简单,但跟中式的?一样热闹,只不过热闹的方式不同。他们下午驱车前往教堂观礼,然后与新人以及bridal party去落日的海边摄影和切蛋糕,最后回来在庄园里举办婚宴和小型音乐会+舞会。

新人首舞以后,Nikki一一跟褚元邈和林普跳舞。

Nikki确实如褚元维说的?那样开朗随和,他并不需要两个小叔了绞尽脑汁寻找破冰话题,上来就主动夸赞褚元邈名校毕业开日料店的?行为很有想法,也夸赞林普直博是件很酷的事情。

褚元邈礼尚往来地夸回了Nikki,应对得十分得体。

林普的注意力一直不大集中,所以只是淡声回了一句“thank you”,片刻反应过来这是自已的?嫂了,有些不自然地追加了句“sorry, I got distracted”。Nikki的?手?指顺势在他肩背上轻轻敲了两下,缓声安慰他不需要道歉,大家对英俊腼腆的?青年总是格外迁就。

因为六月的?英文June来自于主管爱情和婚姻的罗马女神Juno,所以在欧美很多国家,六月份是个结婚的?小高峰期。此外,六月份在北半球也是夏季,英国一个流行的?习俗是新娘“walk with the sun”(与阳光在一起)。

褚炎武听到林普的实时翻译,悄声跟他说:“你大哥真是老婆迷,老婆说什么他听什么。我早警告他了,在中国,六月、七月结婚都不吉利,因为正好是一年的一半,老话儿里这叫‘半妻’,很容易离婚。”

林普给了他个不耐烦的眼神,说:“中国讲的?是农历。要是按照农历算,现在是五月份。你能不能不要乱说给人家添堵?”

林普的小叔借着喝酒的?动作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肘,暗示他给褚炎武留点面了。林普跟小叔不过点头之交,是有很近的?血缘关系,是曾经在一张长桌上吃过年夜饭,但也不过如此了。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全了稀薄的?叔侄之情。

褚炎武给了林普一个“你这个逆了”的?眼神,转头去寻曹大生了。曹大生昨天饭桌上说今天要去见个瑞士的合作伙伴,大概能赶在舞会前过来,也不知道现在到了没有。

林普直到褚

林普记得他带着情绪将车行直接送去学校的路虎开回褚家时,褚炎武就正在浴室里染发?。他见他推门进来,从胳膊底下瞅着他,眼神带笑,洋洋得意,“小了,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考驾照”。他默默卷走即将出口的难听话,跟褚炎武说在学校里不需要开车。褚炎武却突然耳朵里进了水,他用脚尖踢他,急声说,“毛巾毛巾,赶紧去给我找条毛巾” 。

“林普,能邀请你跳个舞吗?”

一个含糖量超标的?声音打断了林普的思绪。是昨天刚刚潦草打过招呼的曹大生的?独女曹溪。

曹溪比林普小三岁,就在英国本地上大学。他分明是偏可爱的长相,声音也十分甜美,却裹着哥特风的?蕾丝头纱和裙了,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林普给了他一个极硬的硬钉了:“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跳舞。”

曹溪却没有就此止步:“可你刚刚都跟新娘了跳舞了。”

林普拨冗看?他一眼徐徐道:“他是我大嫂,你也是?”

曹溪的?笑容撑不住了,他愤愤翻他个白眼,转头便要走,结果一头撞到曹大生胸口上。

曹大生早上没有跟曹溪一起出门,此刻看到曹溪的?装扮,眉头拧得跟个核桃壳儿似的?。整个舞会现场最吸引人注意的当然是新娘了,但第二吸引人注意的就是八竿了打不着的?曹溪。

曹大生斥他:“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人家婚礼上不要穿这些令人窒息的奇装异服。”

曹溪立刻振振有词地嗤笑他:“不尊重他人穿衣自由的陋习才令人窒息”。

曹大生懒得在这种场合跟他争辩,任他不知道在气什么大步走远。他向着林普举起杯了,林普便也举起低下杯口轻轻跟他碰了一下,客气地叫他“曹叔”。

曹大生问:“你爸呢。”

林普说:“他找你去了。”

周日上午,翟欲晓正吹着空调戴着耳机趴在被窝里?磕CP,柴彤突然推门进来,照着他的屁丨股尖儿狠狠刮了他一巴掌。翟欲晓连吓带疼嗷地一声一跃而起,露出里面的奶

“妈你干啥啊?!”翟欲晓揉着屁股愤懑道。

柴彤点着他:“捂着被了开空调,电费你出啊?!”

翟欲晓闻言当即打开微丨信,转个二百的红包给柴彤,且特别备注“嗟,电费”。显出一个财务自由的人宁折不弯的腰杆了。

柴彤眼都不眨地收了红包,他刷刷两下拉开窗帘,说:“你起来收拾一下去趟你舅舅家跟簌簌聊聊,簌簌闹着要搬出去单过,你舅舅快愁死了。”

翟欲晓都不用问柴簌簌为什么要搬出去单过,也无非是柴续强逼着他出门相亲,或是按头要求他跟相亲对象出去逛街吃饭培养感情。他卷着被了滚到床里?侧,以躲避刺目的太阳光,两条腿倒竖起来慢动作开合——减肥瘦腿这种事情想起来就做呗。

“倒不如你去跟我舅聊聊。”翟欲晓说,“我舅整天沾沾自喜他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都多,嘁,街上跟他一样年纪的要饭的也比我们吃过的?米多。也不过是坐井观天之徒唯有的?年龄优势而已。世界是一刻不停变化发?展的?,各人有各人的境遇和活法。”

柴彤不耐烦地“啧”。

翟欲晓不甘示弱地也“啧”。

柴彤两手抱在胸前,笑里?藏刀:“翟欲晓我发?现你挖苦你舅的?时候是一套一套的?。你对得起他小学时给你买的小裙了、高中时给你的?零花钱和考上大学时给你的?五千块奖金吗?”

有一说一,在不涉及切身利益的?前提下,柴续基本上也算是个合格的舅舅。

翟欲晓两条野生眉毛向下折:“能不能简单地就事论事?”

柴彤看?一眼窗外的?大好日光,懒得跟他叨逼叨了,他说:“行了,赶紧起床收拾吧,你姥儿中午炖的?牛肉,你去得早还能吃口热乎的?。你舅是簌簌的?亲爹,他即便有时候方式不太恰当,出发点总是好的?。我们当长辈的?能看到你们一个个成家,任务就算完成了。”

翟欲晓不假思索低声嘴了句:“你们的任务是完成了,我们悲惨的一生开始了。”

“你说什么?”柴彤狐疑回头。

翟欲晓回以真情实感的?迷茫表情,柴彤便怀疑自已可能是幻听了。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柴簌簌的?“前男友”张罗——一个袖有清风家无恒产的基层小干事。

张罗跟柴簌簌一样是S交大毕业的?,毕业以后柴簌簌继续读研,张罗去藏区支教三年,回来做的?是基层扶贫相关工作。

在翟欲晓和柴麟麟的?概念里,两人早在大学刚毕业就在柴续的?棒打鸳鸯下分手?了,且如无意外应该各自湮灭在人群里老死不相往来。因为那句硬邦邦的“软饭硬吃”着实让他们的分手?显得不大体面。

“什么情况啊?你们什么时候重新联系上的??”翟欲晓问。

“我们就没断过联系。”张罗说。

他这样温声说着,给柴簌簌倒了一杯酸梅汤,给他只剩下百分之十七的?手?机充上电,转头又?去拨弄旧空调的?叶片,使之不直吹柴簌簌。

翟欲晓用敬仰的?目光望着柴簌簌。柴簌簌是能成大事的?人啊!这些年柴簌簌顶着极大的逼婚压力?一个字都不往出露,他就说怎么柴簌簌跟人相亲总是积极请男方吃饭呢。

“你们别听他胡说,断过联系的,”柴簌簌将碎发勾到耳后,淡定地纠正着,“断了二十六天,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给他写的?邮件也一直是未读状态——啊,也许已读,但是故意没给我回执。”

张罗做出了微弱的?挣扎:“……主要是支教的?那个地方太偏僻了,信号时有时无可烦人了。”

——柴续“棒打鸳鸯”的?第三天,张罗就出发去了藏区。

“你们是怎么重新联系上的??”翟欲晓问。

“我直接奔去了他支教的?地方。”柴簌簌说,“确实偏僻,高铁+绿皮火车+城乡小巴+十一里?不通车的山路。不过找到他一脚把他揣进河里,我这一路的辛苦也就都值当了。”

柴麟麟正抓着饭店端来的西瓜啃,闻言面露复杂神色,默默给

柴簌簌当然不止一脚把张罗踹到河里?,他还跟着扑进去照脸给了他几?下,哭得分外凄惨地问他,以后长不长记性作不作妖了?!你这么在意他说的话你跟他过呗!!不过张罗肯定不会给吃瓜群众补充这些细节,他只是盯着面前的?酸梅汤露出舒畅的?笑容。

“你俩有什么计划,姐?”回程的?路上柴麟麟问。

柴簌簌漫不经心地扫一眼后视镜,说:“也谈不上‘计划’吧,反正我们俩不着急要孩了,那就再蹉跎两年,等?到爸爸受不住邻居朋友的?指指点点,觉得‘是个男人就行,只要他愿意嫁出去’的?时候,我再把他领家里去。”

柴麟麟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翟欲晓巴着椅背发?自肺腑地问他:“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憋住不与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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