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臣恒,谨拜太后,唯愿太后长乐未央~”
“代相阳陵侯臣宽,谨拜太后……”
吕雉回到后殿没多久,代王相傅宽便带着自己的王上刘恒,来到了吕雉所在的后殿。
此时的吕雉身上,已全然没有了理办政务时的强大气场,只侧躺于软榻之上,由身后做嫔妃打扮的妇人轻轻揉捏着双肩。
当年近七岁的小刘恒出现在殿内时,吕雉明显感觉到肩头的力道一松,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复归正常。
对此,吕雉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之色,只淡然一笑,轻轻拍了拍肩上,仍不住揉捏着的小手。
“得见爱子,薄姬怎不上前,好生瞧瞧?”
听闻吕雉此言,殿内那腰挂金印,身系紫绶的少年嗡然抬起头,片刻之间便红了眼眶。
或许在外人,包括代相傅宽眼中,少年是位于汉二十一级爵位最高一级,身份尊贵无比的代王刘恒!
但实际上,此时的代王刘恒,还只是个八岁的少年,只是个孩子……
诚然,比起七年前就受封齐王,就国临淄的长兄刘肥相比,去年才得封就国的代王刘恒,离开长安的日子并不算太久。
但对于一个年仅八岁,从小就生长于深宫,只能与生母相依为命的少年而言,一年多时间见不到母亲,终归还是残忍了些……
在代都晋阳,刘恒日思夜想的,不是把代国治理的多么强大,也不是闯出多么宏伟的事业,而仅仅只是见到母亲。
现在,刘恒日夜思念的母亲,就在面前不远处,强忍着眼角的泪水,替吕雉亲手揉捏着肩头,刘恒又怎能不激动?
看着刘恒目光中掩饰不去的迫切,吕雉也是轻笑着暗自点了点头。
“阿恒,上前些。”
说着,吕雉又将手伸向肩头,轻轻将身后的薄姬拉到面前,轻笑着朝刘恒的方向努努嘴。
直到此时,薄姬才满带感激的对吕雉一拜,走下御阶,拉着爱子的手,根本顾不上同刘恒叙述思念之情,径直走到吕雉面前。
“还不快谢过太后?”
一声温柔又不失严厉的亲呵,惹得刘恒面色稍一滞,待感受到肩头传来的压力,刘恒才顺势跪倒下来。
“儿臣谨谢母亲……”
说着,刘恒便规规矩矩的一叩首,等候着吕雉的声音传入耳中。
看着眼前母子二人一个跪地低头,一个跪地叩首,吕雉也不由稍待感怀的叹口气。
“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
“且起身吧。”
待小刘恒被母亲拉起身,又恭敬的在吕雉面前站了片刻,吕雉才又是一笑。
“即来长安,阿恒便于宫中多住几日。”
只此一语,顿时惹得一旁的薄姬猛然抬起头,望向吕雉的目光中,竟带上了些许哀求之色。
却见吕雉苦笑着摇了摇头,又道“薄姬侍吾亦久,这几日,便同阿恒叙叙母子情谊~”
听到这里,薄姬面上担忧之色才终于消去,满怀感恩的一叩首,才领着儿子悄声退出后殿。
而在母子二人退去之后,代相傅宽,却被吕雉一个眼神示意,给留在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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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于晋阳如何?”
“可曾用功习书?
待刘恒母子二人离去,吕雉身上的气质,便又自然地恢复到了平日里,治理朝政时的严肃。
“禀太后。”
见此,傅宽自也不敢多言,直言道“平日里,代王于臣颇为恭顺,以师事臣,只偶有数日,代王思母心切,使书学略有荒废……”
面色淡然的作出答复,傅宽心中,不由暗自腹诽起来。
“代王年不过八岁而已,太后怎这般……”
对于吕雉话里暗含的深意,傅宽如何不明白?
与其说,吕雉是在问‘刘恒有没有乖乖读书’,倒不如说,是在问这位年仅八岁的代王殿下,究竟有没有一些‘宏图大志’!
什么‘励精图治’啦~
什么‘博览群书’啦~
什么,得百姓爱戴,享万民拥护啦……
好在傅宽足够机警,刘恒自去年就国晋阳之后,也确实足够‘本分’,面对吕雉的提问,傅宽还能轻松应对。
果不其然,在听到傅宽的答复之后,吕雉满意的点了点头,似是自语,又似是刻意道“如此,待朝仪事毕,代王当可同母共就其国……”
“岁旬骤逝,往日之薄姬,今亦当列太后之贵啊……”
听闻此言,傅宽心中稍出一口气,微微一躬身,却并没有再开口。
见此,吕雉也并没有多言,正了正面色,问道“代北如何?”
很显然,吕雉就算再小气,也并没有忘记自己‘临朝太后’的角色。
而对于如今的汉室而言,首要大事,还是北方防务。
尤其是国土直接与草原接壤的燕、代两国,更显得尤其重要!
见吕雉问起正事,傅宽不由面色一松。
“禀太后代北边防之事,一切如故。”
“今之代国,北至楼烦、马邑一线,均不见胡骑;更北之太原,臣则稍有力不遂,只善无、平城、武州三处,得代卒驻守……”
闻言,吕雉纵是心有不满,也只能是将赶到嘴边的责备之语强行咽下,旋即苦叹一气。
太原郡,算是如今汉室版图当中,‘最不属于’汉室的一块区域了。
太原南起赵长城,北至秦长城,算是汉室版图中,为数不多的包含草原、平原的地区。
——太原郡治善无以北,便是草原!
这样一块包含草原、中原分界线的区域,与其说是汉室北方防线最前沿,倒不如说,是汉匈双方刻意留下的缓和地带。
若非五年前,高皇帝刘邦凭借平城战役后半部分的胜利,将匈奴北推到秦长城以北,那别说太原郡了,怕是赵长城一带的马邑、楼烦一线,就会成为汉匈国境线!
能在理论上将太原划入版图,对如今的汉室已然实属不易,以汉室现在的力量,还远远无法对太原地区,形成更大力度的掌控。
代国如旧,吕雉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接壤匈奴的诸侯国之上。
“燕王卢绾,今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