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稞高原耐寒、耐旱作物由于吐蕃疆域广阔各地地理、气候环境差异较大不同地区种植各不相同不同颜色的种了生长周期长短大致分为四类周期大约从六个月到十个月都有。
若想进一步摸清青稞的生长习性则需要在剑南地区进行长时间的蹲点研究即便是能够出现杂交新种也不能保证可以在吐蕃全境成活就算成活气候地理条件限制下产量也有较大差异。而吐蕃民众对手里的青稞种异常谨慎是大神的恩典当地称为‘圣麦’什么地方种什么品种流传以久不是官方想换就能换的吐蕃政府还达不到那么高的集权度。
看来兰陵的构思不错在创意上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但严重脱离大环境可行性为零。
“这就对了。”兰陵没有沮丧将我转达的青稞习性认真的记录下来“至少知道错在哪了。来看看这份邸报”摆手笑了起来“我给你念吧。”
吐蕃国民大致分为三类靠游牧为生的占了四成有固定栖息的务农为生的大致五成强一点还有接近一成人里充斥着工匠、商旅和少量的学者(巫医、僧侣都划归学者范围在当地地位显赫某些地区甚至凌驾于部族脑之上)。
而兰陵的这份邸报中的一部分就是出自吐蕃南部一个靠务农生存大部族的一位神职人员之手减产和对外战争让这个部族产生了空前的生存危机由于领地毗邻剑南为解燃眉之急不得不向长期有生意往来的内府商队求救愿意高价采购一些粮食来弥补产量上的亏损。
“这只是个例子。象这样的信笺已经收了不下十封都是愿意高价粮的。”兰陵生怕遗漏什么又将邸报浏览一遍“与剑南毗邻的吐蕃人绝大多数务农为主和我朝生意上的往来也相对频繁。”
“语言和生活习性呢?”兰陵的意思很清楚了这是个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的意思是他们同吐蕃内地的人比是不是生活习惯更像我们?”
兰陵望了我一眼默契的笑容绽放开来“和你家俩婆娘相比我是不是更适合当你夫人?”
“去!”朝兰陵鼻子捏了一把“说正事你少打岔。”
“急什么?”兰陵俯身过来在我肋子上轻轻戳几下“是不是戳到痛处了?”
“没完了还?”给兰陵手打开“我现在处于青春期再靠过来休怪我对人不对事。”给她挪开。“先说事说完要还有时间咱在干点别的也行。”
兰陵掩嘴偷笑“你来说青稞的事已经说完了啊。至于别的”指了指桌上的邸报“一式两份也不光你我间探讨。同样的话题在兴庆宫里也有议论。既然这样我们偷次懒不成么?”
看来皇上也不消停兰陵这话让我兴趣大增不知道李治和武是个什么研讨模式要是与我俩一样的方法……“或者他们也在偷懒?”
“不想说话”兰陵卡在我身上不满地咬了口“有味。”
“啥味?”
“汗咸的……”调整了下呼吸节奏“喘……说不了话别偷懒……”
最近过得有点荒唐可能和饮食有关系说不定唐朝的西瓜比较滋补一点反正精力比以前充沛不少就和近期连绵不绝的雨水一样。
经过不断的修缮改造王家庄子对雨水的抵抗力不断提高石灰沙土夯填的地基更加牢靠至少三两天的中雨已经不在出现大面积塌方。冒雨巡视一圈除过新庄子有三两户出了点差池需要稍微疏散一下外没什么大事。
脱了蓑衣来碗热茶驱驱潮气正准备唤二女过来捏腰捶腿舒坦一下颖急死忙活地冲了进来“别腻着那边送人来了。”
“送……人?”没听明白趴炕上愣了一阵“啥人?”
“劳力送劳力来了。”颖一把将骑在我腿上的二女拨拉到一边“前不送晚不送偏偏雨天过来都雨里站着呢。”
“胡来!”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这崔家搞什么搞不是说还得多把月过来王家是掐了准点预备现在连宿舍都没竣工让我给哪安置?“多少人?”
“说是头一批三百二十人。”颖蹲下来朝我脚上套鞋“二女赶紧去先帮老钱把人点齐我和夫君随后就来。”
“点啥点”一把给二女拉住“你俩不许去!这么多人保不住有带病的找死啊?给老钱也叫回来。”
“这怎么办?”颖听我这么一说也慌了神扔了鞋站起来朝外面张望喊了个小丫鬟去找管家传话。“这雨眼看还大这不行那不行几百人站雨地里不是办法。”
“先站着!夏天还没过完冻不死人!”没功夫和颖罗嗦。脑子里正归置门外响动见达莱急死忙活地跑过来没了往日的矜持站我跟前就想搭腔。“闭嘴!”撵在她前面喝住“二女抽她俩嘴巴没规矩了还。找俩婆子给架出去!”这时候不能由她们性子来达莱的心情我理解可这年头疫情防疫手段落后啥都不怕就怕给一庄子染了瘟疫尤其是战乱地区过来的常有莫名其妙的怪病难以控制到最后官府只能封锁现场集体人道毁灭。
二女对我的话从来无条件执行俩大嘴巴抽得达莱滚了地上再没声响。不一会儿进来俩干杂活的悍妇给扛起来“就扔厢房没我吩咐出来就扇!”
“去吩咐家里的丫鬟给不穿的旧衣裳都捐出来不够就叫管家带人去庄子上收。赶紧!”如今庄子上生活条件好了女人家多少有两件换洗的衣裳要清理彻底。“等下附近有会剃头的么?”
“剃头?”颖摸不着头脑思索半晌点点头“有是有西门里金光寺里几个老法师可能会。”
“给法师请来剃一个给五文。三百二十个批价一贯五。把窑洞里那一群人都先安置到庄户家里给那群人赶窑洞去。”最起码的防疫知识还有点断绝疫病的根源先得有效抑止体表寄生虫。这年代一不刮胡子二不剃头寄生虫活的美满幸福一兜一大把个个饱满精神。“带毛都剃先准备点石灰水洗。”
颖轻轻拉了拉我衣袖红脸轻声道“女的都女的庙里估计不肯来。”
“哦”为难地搓搓手“再没了?”
“后村上稳婆子可能会……”颖说得不好意思呶个嘴院子里守门的俩婆子指指“派一个去叫吧?”
“那便宜点。一个头三文。全剃了一贯。”我扳扳下巴“给周医生喊来他会兄那种稀的常见他刷牲口。赶紧让腾窑洞我出去看看。”
重新披上蓑衣来了院中推了厢房门朝里看了看达莱窝到床上哭得抽抽“你出来。”
达莱赶紧朝脸上抹了把肿个脸朝我过来看来二女手劲不小五个指头印楞楞整整。
“织造作坊那边还有几间备用的大厂房去前院挑些人收拾干净。熬几锅生姜水烧些醋等这边分派好了再送过去。”我面无表情朝达莱吩咐这时候她最着急毕竟里面不少高丽人乡亲无谓的同情心危险系数太高不能给达莱机会。冷冰冰道“从明儿起作坊停业两天还有别让我见你和那些人亲近就说话也不成。我不罚你说一句话就朝河渠里扔一个人这会正涨水淹不死也冲死了。”
达莱渗得打了个寒战惊恐地望着我用力点了点头扭身走了中间还回头看我两次。
窑洞不小几间窑洞还真顶事给一个灶房收拾出来专门供消毒剃其余的就先在窑里塞着。既然家里人不好接触十来个押运的正好代劳都是彪形大汉一人塞二百文小费领头的四百文拿到手里就生龙活虎地忙活起来长竹竿一横就朝窑洞赶过去。
“怎么还有那么小的?”一群破衣滥衫的女人里夹杂了不少孩子有的看上去才四五岁大小干巴稀瘦雨地里一淋更没了人样看得人心里难受。
“问过了都是跟妈来的。这次崔家为了撵活下了本钱大板子车拉过来路上都没遭罪。要是走来这么小点怕活不了。”钱管家老远看着和牲口一样被驱赶的人群心酸道“这多少年没见过这情形了看惯了咱庄子上牛犊一样的娃娃这么一比感觉就和阴间爬上来的一样。”
“怕是比阴间强不了多少”脑海里又浮现出梁建方那张阎王脸。镇压暴民的手段在老不死手里得到升华想想当年盛传老梁镇压反叛时候的兽行这些人该算幸运的至少能活着来到王家只要我不死还能保证她们下半辈子安宁过完。“饭预备了吧?”
“稀的干了怕死人送人的路上赶得紧一路吃不了多少东西。”老钱指指人贩领“卢三也算是人贩子里能下了苦的虽然干这行当没好下场可也守诚信。这次揽了崔家的活咱家后面的劳力还得靠他等会儿收拾停当就来给侯爷磕头。”
“哦?磕头?”我紧了紧蓑衣朝远处那个大个子打量“这什么规矩?”
“他说侯爷当年救过他父亲。”管家拉我退到房檐底下“您忘记了?”
“什么话当年的事早就忘了该干啥干啥磕头就免了。”估计是王修以前干败家子时的事和我无关。
“他说就前年您怎么又忘了?”管家疑惑地打量我看得出来很关心我的健康。
“前年?”挠了挠头前年我救过人?我这人一般不太救人。比较崇尚自然不去刻意干扰优胜劣汰的进化法则。
“您不是过去给英国公治病顺便治好他父亲吗?”管家一旁提醒担心地望着我“您再想想好好想想。”
“哦”我一拍脑门那天找了几个病人搞临床。囚犯和患者都有早分不清谁是谁了。“那就算我救的了嘿嘿……”
管家也露出安心的笑容“侯爷您家里歇着老汉过窑洞那边去看看。”
“一起过去有些事得我一旁监督。”喊了几个护院跟上和老管家一同朝土坡转去。
一共叫了四个稳婆三文剃一个的确很划算。正在窑洞边开的灶房里烧热水周医生在一旁勾兑稀石灰水。见我和管家进来胡乱做了俩揖又低头去忙倒是几个稳婆子喜眉笑眼地过来见礼。
都是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一身短打扮看着干净利落有一个话多声称当年她接生的王修弄得我还要给她做个揖。“等会儿大家都别忙。先消过毒让周医生诊断。”属于危险作业预备了几坛酒干净麻布折叠几层胡乱缝几根绳子勒头上充当口罩演示了下消毒过程和必须进行的防疫步骤。“除过工钱我还给诸位婆婆一人预备了半匹缎子。这干完活也得这么给自己消毒衣裳就别要了直接换下来烧掉安全第一。”
几个稳婆对望几眼不知道是个什么说法有钱拿有缎子送一身衣服倒也不用太在意。就是这活听起来怪怕人的。
正说着卢三敲门进来了远远站了朝我磕仨头站起身憨实地笑。这也怪人贩子不是个受人尊敬的职业本身也知道自己不积德心理不平衡扭曲导致视堕落为升华想不到竟然能笑得这么憨实的确不容易。
扭头招呼一声朝卢三指了指“就他了先拿他学手。”
“啊?”卢三茫然地又朝我拱拱手“学?”
“脱!”
“脱?侯爷怎么说?”卢三手足无措地朝两边看了看“脱光?”
“罗嗦的给你消毒!”
“是是!”卢三不好意思地朝几位稳婆躬躬身子“几位妈妈辛苦这老爷们搞这个有点丢人不过恩人既然开口也就不推辞了。”
老婆婆们笑起来一个比划着剃刀道“当心给你漏了风?老婆子啥没见过只管脱光冲水去衣服就撂了门外不要了。”
“头胡子都得剃?”卢三有点为难“说起来也不要紧包了脑袋就赶辽东了。可本打算回京看下爹娘这么回去怕得打死。”朝外指了指“侯爷您放心都挑的壮实没病的路上稍微看了不对就地宰了保证没问题。”
“缺德吧。”老婆婆听得直念佛举了刀子指指“凭你这话就得过开水别罗嗦就你了。”
别说老婆婆我听得都起鸡皮疙瘩看来干哪行都不容易人贩子也要有人贩子的职业规范。光这稍微不对就地宰了的手段一般人就没这份觉悟。可想想不宰就连自己都有可能传上倒也符合职业需要。和管家对望一眼老钱恨得只咬牙要不是我吩咐保持距离临了能上去踹人。
“一次四个脱光进来”指指一旁预备的干净衣裳“换好了就让人带到织造作坊去。”朝周医生拱拱手“医生受累怕得忙活一整天。”
“在下份内该当的侯爷放心。”周医生朝一丝不挂的卢三招招手指指才勾兑的石灰水“掏一盆头塞里面泡个换气出门朝身上浇匀一连三次然后跳木桶里泡一柱香外面几个喽罗再叫仨进来。”
“凉的!”卢三朝周医生抱怨。
“就凉的要不开的?”
我扭脸偷笑拉了幸灾乐祸的管家朝织造作坊去。
“撞周神医手里哈哈……”管家笑得歪倒神医俩字咬得结实。“一会儿过去看几个秃瓢也有意思让这些小子不走正道。”
“咱陇右上的劳力也是这伙人招揽的?”雨下得越是大了周围泛起白雾过田陇深一脚浅一脚走得艰难。
“您小心”老管家吆喝后面几个护院给我扶住“还是这一伙子卢家三兄弟就干这个的老大朝陇右送人他和老二跑京城。一家子杀才。”
“以前说不来现在也算罢了与其在高丽上受罪不如送了家里能有个温饱。”这话与其是说给管家听还不如说是安慰自己。看到第一眼就觉得心里扎得慌年纪都不大一张张麻木的脸早就分不清楚美丑没有性别就好像一堆木头包括那些人干一样的小孩都面无表情不哭不闹被身后的大竹竿一拨拨驱赶。不让颖和二女出来是对的本就不是她俩应该看到的情景。想想达莱当年的遭遇这丫头可怜人以前老嫌她不合群如今想想那一张张瘦脸往后再不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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