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说到做到。
东乡离得近,他们依然是每天早上完成工作,下午去东乡给村民们拍照。
一开始,东乡的人只看热闹,都不敢拍。
有想拍的小年轻,也被古板的父母叫回去,说他们闲着没事干净浪费钱。
杨志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奶奶、父母、杨群的单人照以及全家福都拿来,贴在一个木板上,然后挂在单车头上。
这块板再加上他那哐哐作响的车身,他骑到哪里,不用喊,独特的哐哐声就已经传到各家各户里。
他载着李惜,脖子上挂着相机,李惜再唱着自己编的歌,一首“拍照好、拍照秒、大家一起来拍照”的歌,杨志也喊着那标志性的承诺词“不满意不收钱、拿到照片满意再付钱!”“一张照片纪念一辈子!”。
不出一个星期,东乡大大小小的角落都知道了这个阴阳脸的小伙子,不卖豆腐了,该行拍照了。这照片据有好事的人去他车头瞧过、又详细地问过,发现这照片好像也挺值得拍一张的。
慢慢地,有些东乡的村民就有点蠢蠢欲动了。就连那些嫌浪费钱的父母,也想试着拍一张看看。
先是有一些小年轻来拍了黑白照片的夫妻照,一开始也是扭捏害羞,李惜仍然是耐心地教他们摆姿势做表情。
东乡的人确实比西乡人开明一点点,比西乡的人更快地接受了这个新鲜事。
而且,更多的人愿意拍彩色照。
一个老汉拉着自己的老婆子过来找正忙着拍照的杨志,直截了当地说“我们要拍两张彩色照片。”
“老头子,你是要作死啊?两张要五块钱呢!!”老婆子有点舍不得。
“你可真是的,钱算什么?不就少吃几顿肉吗?”
“几顿肉?你说得轻松。一个月也难得吃几顿肉呢。”
“听我的,没错,就拍两张。你想想,一顿肉吃进肚子&nbp;,顶多在肚子里留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变成那菜地里的肥料了。”
周围人听了,哈地一声大笑。
“你看,大家都同意我的说法吧?”老汉笑着往四周看看大家,接着说“可是拍一张照片,能留多久?能留多久?你说说,小伙子。”
他向杨志问道。
杨志谨慎地沉思半刻说“要是保管得好,不受潮不暴晒,在通风的地方,能够保存至少一二十年吧。起码十年以上是没跑的。”
老汉听了,得意地对自己的老婆子也是对四周的人说
“听听,听听,大家听听,我说得没错吧?一张照片能放十年,你一块肉就算不吃,就放着,能放十年吗?就算是腊肉,也顶多放十个月吧?”
“说得也是。”有人回应了几声。
“所以,”老汉对着老婆子说“这照片拍得值,比吃肉值。不仅我们可以看,还可以留给儿孙看。”
“哎,一个糟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老婆子有点不好意思。
“阿姨,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李惜笑嘿嘿地过来说“俗话说,老来俏,老来俏,别人都说这句不是好话,但我还就说这话就是好话。”
“怎么个好法?我一个老婆子,老了还来俏?别人不笑死了?”
“俏就俏了,又怎么了?”李惜不以为然。
老婆子笑呵呵地说“姑娘,看你样子,也才二十出头吧?你生得娇俏,自然有本钱俏,我都六七十了,黄土都埋到鼻子眼了!”
“阿姨,你这是太不爱惜自己了,别说我二十岁要俏,我就算到了八十岁,我也还要俏,俏是一个女人的权利。”李惜大言不惭,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可是,再怎样,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俏吧?”老婆子小声地对李惜说。
李惜一听,有点急了,说道“阿姨,你看,人活一辈子,总不能活给别人看吧?咱们要活给自己看,管别人怎么看呢,是吧?”
“对啊,老婆子,有我这个糟老头子陪你呢,你怕什么?我们俩一块俏!”
“去,谁要和你一块俏?”老婆子走向李惜,大方地说“姑娘,来,你来教教我,这照片怎么拍才俏?”
李惜一听,高兴极了,连忙做起了模特,连摆了好几个姿势,又教两位老人家做表情。
杨志抓紧时机,逮住一个最好的姿势和表情,拍了照片。
东乡的其他人,看到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老太太都赶这个新鲜,也全一窝蜂地跑来要拍照。
东乡的人果然是舍得,或许也有老头子拍彩色照的先例,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拍彩色照片。
想想,一个年轻人还拍黑白照片,人家老头老太太省吃俭用一辈子的,都舍得拍彩色照片,年轻人怎么还能比老人还古董呢?
杨志拿着照片去各家各户分发的时候,没有一家不满意的。一是照片毕竟是稀罕物,之前又没拍过,再有钱的人家,也就拍个两三张,没得对比,哪能分得出好还是坏?
二是杨志在自己西乡拍了这么长时间,技术也进步很大。
再三,彩色照片本来就比黑白照片好看。
所以,个个看到照片,都二话不说就把钱给付了。
李惜看到这个情景,也高兴得不得了,连声说“嘿,杨志,我觉得我们可以买多一台相机,一台拍黑白照片,一台拍彩色照片,你一台,我一台,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可以拍更多的人。”
“你这个主意,我不是没想过。”杨志赞同地点头。
“普通相机还是容易买到的,省城就有得卖。我让我哥帮我们买了,然后寄过来,怎么样?”李惜继续出主意。
杨志说道“我们先算算这一趟东乡挣了多少钱,看够不够。东乡我们拍了差不多两个月,想拍的人应该也早就来拍了。不想拍的人,再问再等,也不会来拍。”
“对,对,我们先来算算挣了多少钱。”李惜只听到杨志的前半句,后半句根本就没心听下去了。
她自个儿又在那小本本上算了起来。
杨志笑眯眯地听着她在那里算“七号那天拍了一卷彩色照片九号十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