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红芍……”
无数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红芍的名字。
山呼海啸,空前绝后。
身为上届花魁。
红芍的名声,比之京城十二钗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响亮。
可以说,这几万观众,大半都是冲着她来的。
而她,也没有让大家失望。
倾国倾城的容貌,百里挑一的气质,以及闪耀全场的盛装……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她群芳之首的骄傲和高贵。
和当初面对王安的势利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面对人们的热情,红芍妩媚又不失矜持地报以微笑。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似有千言万语,欲拒还迎,欲说还休,勾得人心痒痒。
“哇啊,这才是真正的红芍大家吗,怎么跟那晚上见到的,不太一样?”
苏允文一边伸长脖子看着舞台上,一边回忆那晚初见时,红芍下楼的模样。
“有什么不一样?”一旁的王安笑着问道。
“变了,变得更加好看了。”苏允文下意识回答。
“这是当然,每个女人,都有一张精致的画皮,当需要面对外人时,她们就会戴上。”
王安话音刚落,身旁便传来苏幕遮揶揄的声音:“殿下说这话,似乎很了解女人一样?”
“本宫不了解女人,但,本宫了解你啊。”
王安侧过脸,直接对上苏幕遮的视线,挑了挑眉,眼神充满挑逗。
后者吃不住劲,目光闪躲,慌忙移到一边,俏脸微微泛出红晕。
王安见她似嗔似怒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
小样,还想取笑我。
现在知道,什么叫引火烧身了吧?
这时,苏允文忽然回头,凑了上来:“姐夫,你说你了解我姐,那她也有画皮吗?”
“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画皮是面对外面的,本宫却在你姐的里面。”
“里面?什么里面?”
“当然是心里面,难不成还是海鲜摊位?笨。”
王安敲了苏允文一个板栗,好整以暇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抬眼望着舞台方向。
那里,表演正式开始。
“一曲霓裳曲,天涯何处觅知音……”
红芍真可谓妍姿丽色,妩媚多情的双眸,围着看台扫了一圈,声音如玉石碰撞般冷脆。
然后,她单手抱琴,立于舞台中间。
垂目片刻,沉淀心中所有杂念。
四周,伴舞的舞姬,也各自散开,摆出起舞的姿势。
“要开始了……”
仿佛有所感应,数万观众,同时屏息凝神。
叮叮叮咚咚……
俄顷,红芍忽然抬眼,五根青葱玉指,快如幻影,疾风骤雨般,反复扫过琴弦。
大弦嘈嘈如急雨。
不同于其她名伶,习惯由轻柔,到激越,娓娓道来,层层拔高。
红芍一上来,就用复杂而饱满的音色,将观众带进一个激情澎湃的世界。
给人一种奇峰突起的惊艳感。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琴声连绵起伏,时而激昂大气,时而绮丽多姿,时而婉转娇媚……意境华美,余音悠远。
而看台上,观众们的心绪,也随着琴声不断变化起伏。
前一刻,还是千尺绝壁,月飞云涌。
下一秒,便跌入万丈深渊,风急天高,生死茫然。
忽又峰回路转,坐于朱阁楼台之上,酒酣宴高,灯火辉煌。
觥筹交错,呼朋唤友,人间最逍遥。
俄尔大梦初醒,孑然一人,伏于檀溪幽涧之上。
茫然四顾,孤舟寂寥,天地悠悠,独泪下而怆然。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人生苦短,岁月最是无情。
一切的繁华和绚丽,都将在岁月的摧残下,风化、腐朽、崩坍、消散。
不留一丝痕迹。
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
一曲华丽到极致,却又悲伤到极致的霓裳曲。
再配上红芍妩媚动人的舞姿,完美地,将这人间的遗憾演绎出来。
一曲终了,看台上却没有声音。
观众们一个个呆若木鸡,似乎依旧沉浸在琴声世界。
“奴家献丑了,多谢各位的倾听。”
直到此刻,红芍退场致谢,众人才如梦初醒。
“好!”
看台上,叫好之声轰然爆发,宛若山呼海啸。
声势直冲云霄,比红芍之前进场,还要热烈不少。
“这就是上届花魁的实力吗,果然厉害,好听得都要哭了。”
“不愧是京城十二钗之首,这样的表演,一辈子怕也见不到几次。”
“真是仙乐,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人们心情激动,到处都是热议的声音
“不错不错,一曲霓裳曲,道尽繁华落幕,无处话凄凉,相比去年,红芍大家,技艺又有不小的进步啊!”
谢玉摇头晃脑,满脸赞叹,似乎还在回味。
“说的没错,这红芍也是位奇女子,一首霓裳曲,竟还结合了东海百国的曲乐风格,可谓独树一帜。”
花轻伯似乎对乐曲有独到的见解:“这首霓裳曲,天下独一,世上难闻,和晚晴大家的一舞倾城,可谓一时瑜亮,难分伯仲啊。”
“伯爷此言差异,两人的表演,虽难分高下,但若论对观众的感染力,红芍大家,明显胜出。”
莫先生看了眼台上狂热的观众,给出自己的观点。
“这话在下赞同。”
一直沉默寡言的柳文才,突然开口,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并不是红芍就比晚晴厉害,只是相比于舞蹈,音乐,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共情。”
众人点点头,都表示认同。
“不管如何,总归是红芍更胜一筹,如此表演这项,让她得第一,各位应该没意见吧?”
莫先生看了眼其他几人,有意将这事定下来。
他们是这届的评委,当然不可能只顾欣赏节目。
评出谁优谁劣,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在下没意见。”
“在下也没意见。”
“此轮优胜,确实非红芍大家莫属……”
花轻伯、谢玉和柳文才相继点头。
都觉得,莫先生这样排挺公平,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是,轮到杨欢的时候,却见他停住酒杯,抬头笑道:“各位且慢,不是还有一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