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人反对,炎帝最不希望站出来的就是昌王。
因为,太子说要举办仪式,本质上,和上一次迎接昌王的献俘仪式,是一样的。
甚至太子这次说要举办的仪式,对大炎的意义,还要更重大一些。
上一次昌王的献俘,告诉了大炎百姓,北莽人不是不可战胜的。
而若是这一次太子献首级和展示互市协议成功,将会告诉所有大炎百姓,甚至是友邦邻国,北莽的贵族,也同样不堪一击,哪怕是他们最出名的猛将和最狡猾的王子!
而与戚国的结盟还会告诉全天下,他们大炎征讨北莽战争,是正义的战争,也是众望所归的战争。
毕竟之前,戚国可是更偏向北莽那边的,现在投靠大炎,说明了什么?
当然是说明他们大炎兵锋所指,所向披靡,被敌人欺压的友邦自然纷纷来投。
但现在,在边境历练多年的昌王,竟然站了出来,反对举办仪式……
炎帝看着昌王,心中有些失望,不动声色道:“有何不妥,昌王尽管说来。”
昌王直起腰,看着身边的朝臣,再定定地看向炎帝,坚定道:“民心!”
他顿了顿:“父皇可能有所不知,如今京城因为太子的白石滩流言四起,京城百姓闻太子和白石滩色变,若是这种时候还劳民伤财为太子举办仪式,恐怕达不到目的,反而会……”
“会怎么样?”炎帝沉着脸追问。
昌王深吸口气:“会激起民愤!”
此言一出,刚刚才似笑非笑站在一旁看戏的王睿也站出来,难得地和王瀚站在同一战线,信誓旦旦道:“父皇,儿臣附议,大皇兄此言绝非虚言,此举虽然意义非凡,但念及太子与白石滩此时在京中百姓风评,恐怕会起到反作用。”
王睿说完,又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毕竟,太子以往举止,父皇也是看在眼里的,还请父皇明鉴。”
简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老爹你别惦记了,事情是好事情,加上太子就一定坏事,就太子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吗?
朝堂上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炎帝脸色铁青,重重一哼。
徐忠年打个激灵,赶紧戳戳张征,一个箭步跳了出来。大声道:“臣有异议!”
他看着昌王和惠王,冷笑道:“两位殿下对京城百姓心思拿捏得如此准确,还真是下了苦功夫啊。”
徐忠年转头看着炎帝:“陛下,虽然京中现在是有些许流言蜚语,但都是小事,现在国之大事是什么?当然是与北莽作战!”
“如今太子有功归来,却不能酬功,京中百姓也不知道前线战事,举办献首仪式,正是向百姓告知前线战况和洗清太子在京中污名的好机会,岂能因噎废食?”
炎帝赞许地点头,看向徐忠年的眼神全是感动,靠谱啊,简直和朕的想法一模一样!
现在什么事情最大,做事情要抓住轻重嘛,北莽的事,就是现在最大的事!
至于徐忠年阴阳怪气昌王和惠王的那一句,炎帝也听出来了,无非就是在说太子之所以在百姓中名声不好,全怪昌王和惠王煽风点火……
说实话,煽风点火肯定是有的,他也相信,但就太子那臭小子的德行,确实也不能全怪别人……
想到太子以前的作为,炎帝有些赧然,心中再一次庆幸还好他儿子摔脑残了,不然,他王家能有这样的麒麟儿吗?真是多亏列祖列宗保佑。
不过,昌王和惠王的话,倒让炎帝有些犹豫了。
他自己儿子自己知道,这两个小子私心是有的,可能力与忠君爱国之心,他也相信。
难道,京城中对太子的看法已经到了让太子参加个仪式就会掀起民愤的程度?
昌王和惠王见状,赶紧趁热打铁,两系官员当下就有十几个出列,纷纷弹劾王安在京城中的所作所为,还有白石滩在京城的倒行逆施,当然,也有本来就站在儒学这边,现在找到机会对科学大肆批判的……
可以说,现在朝臣中的热点问题,可不是炎帝心心念念的北莽问题,说实话,除了杨代善几个人和太子一系的人,根本就没人关心北莽打得怎么样,太子有没有功劳,隔着十万八千里,和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但在京城中发生的科学与儒学之争,可是实实在在的。
这,才是现在朝堂上的最大热门,用王安前世的话来说,就是自带流量!
“陛下三思啊,太子所作所为,实在罄竹难书,民怨沸腾啊……”
“不错,百姓苦太子久矣,尤其是白石滩,简直就是倒行逆施。”
“太子所宣传的科学,不仅冷血妖异,百姓也多有怨言,若是陛下强行为之,一定会掀起民愤的!”
一说到热点问题,朝臣们就纷纷出列,一时间除了王安一系和零星几个帝党,几乎全部朝臣都站了出来,看得炎帝目瞪口呆。
现在的局势,已经没人关心什么北莽什么战功了,站出来的人要么在往死里踩太子,要么,就是在往死里踩白石滩,不过,差别也不大……
昌王和惠王见状,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总算走到了这一步,也不枉费他们这些天的布置了。
没错,王瀚和王睿在王安出使戚国之后,又想方设法联手了。
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想把白石滩搞到手,而是有志一同地,要把白石滩搞倒、搞臭!
至于搞倒之后,那些掌握了白石滩科技有流落四方的工匠去哪里,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他们也知道炎帝对太子这次建议的重视,可也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更何况,他们也都不想让王安那小子出这样的风头。
王睿自从被王安教训之后,一直耿耿于怀,想要找回场子。他现在也看明白了,对付不了昌王就对付不了,他的基本盘又不在军事上,相反,王安这小子的威胁,对他还更大一些。
不说名声,就算是他搞的科学,可就惹了不少他手下的儒生向他抱怨。
这要是等这小子得逞了,岂不是要被他搞出一个科学派?到时候儒生的支持和才子的名声,还有他王睿的份吗?
对王瀚来说,如果坐实了王安有军功,并且像他那样在全京城百姓面前出风头,这以后他再想要打压王安,可就更难了。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的。
别说他根本献俘的只是一个小部落,不像王安那样是打败了北莽王族,就冲着飞龙侯何长安给王安说话,这小子也不能再留了。
那可是,镇北军的青睐啊……那小子想要搞什么事的话,可太容易了。
王瀚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深深地吸口气,站在了反对队伍的最前方,拱手道:“父皇,还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