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曦禾也并不在意,什么能比得上命重要,整个落日峰能帮她上药包扎的只有清时了,然而在听出清时的语气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时候,她忽然也觉得别扭起来。
气氛愈加尴尬,曦禾连忙随便扯了个话题,“那啥,后院鸡窝的鸡蛋你有按时去捡了吧。”
清时挑眉,“你说呢。”
一个月没去捡鸡蛋!
虽然上半身缠得像个木乃伊,好在腿脚还是很灵活。她飞速跑去后院一看,果然鸡窝里的小鸡崽已经满地跑了。
曦禾痛心疾首,“我这是损失了多少鸡蛋啊!”又转念一想,“其实也还好,之前我一个人吃,只靠老母鸡一只鸡下蛋就够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你,肯定是不够吃的,不过等这些小鸡崽都长大了就好了。”
说到这,站在鸡窝前的曦禾已经笑得看不见眼了,仿佛已经展望到了‘满窝尽是大鸡蛋’的未来。
女子忽悲忽喜的表情转换太过迅速且自然,清时微微挑眉,有些出神地想,果真会有人悲喜都是如此简单吗。
“这几日有人来过么?”曦禾问道。
清时回过神,摇了摇头,随即缓缓提出自己的疑问,“那日我见一祈神山弟子对你多有维护,而你昏睡月余却不见他来看你一次,再加上周围突然多出来的结界,所以我猜你应当不是单纯的住在落日峰吧。”
“结界?”曦禾打量四周,喃喃自语,“怪不得我总觉得今日落日峰有些安静得不对劲,原来是多了结界隔绝外面的飞禽走兽。”
想来是师父听说了她和鸢陆打架,为避免她真的被鸢陆打死,这才设了结界。
叹了口气,曦禾又接着道,“你猜的也不错,我在此禁足,至今已有百年。”
‘为何’二字已经到了嘴边,打了几转之后,又被他咽了回去,眼下他身上的变故已然不小了,至于其他的人和事不该是他去费心的。
“你那时是为何突然掉到我院里的?”曦禾问道。
为何?说起来清时也不知为何,当时他一如往常般驾云,正巧行至落日峰上空的时候,胸口传来闷痛,脚下祥云忽然开始颠簸,他一脚踩空便掉了下来。
清时却没有细说,“如此也算机缘,想来是天道指引。”
“……”说来说去竟真是因为她之前嘀咕天道的那一句。
“这月余时间我试了无数办法也无法凝起丝毫力量,将你这儿的书籍都翻遍了也未能找到原因。而你周围环境不说群狼环伺,却也有敌人虎视眈眈,所以你急需保护自己以及保护他人——也就是我,的能力。”
曦禾被他这不搭前言的一句话整懵了,“呃……”
“任人宰割的情形,只尝一次鲜便够了,我不希望上次那种境况再发生在你我身上,可懂?”清时负手而立,夕阳余晖倾泻在他身上,模糊了他半边如玉侧脸,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曦禾思索着,欲组织语言,“嗯……”
清时点点头,以‘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她,“你也认同便好,那我们即刻开始。”
“开始什么?”
“重修仙术。”
曦禾瞪大双眼。
重修仙术?她还能再修仙术吗?
千年来的失望已经积攒得太多了,多到已经心灰意冷。
“那日的一击,或许……”或许只是身陷绝境的最后爆发。
往好处想,即便她掌握了驭水术,那又如何,仅凭驭水术便妄想打败鸢陆就是痴人说梦。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依靠体内清时的力量掌握了所有仙术,可别人的终究只是别人的,等到物归原主的那一天,她还是祈神山那个体内空空、有辱师门的废柴。
到那时,前后如此落差,她或许并不能承受。
看着眼前不知不觉垂下去的头,清时伸手将其抬起,迫使她的视线对上他沉静平和的双眸,“你没有别的选择。”
是啊,她如今,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勤加修炼或许还能凭借清时的力量狐假虎威地和鸢陆过上几招,若是畏首畏尾、思前想后,只怕自己还没出祈神山就被鸢陆弄死了!
眼中忧惧与犹疑俱消,曦禾眸光澄澈,“好。”
当面前再无第二条路的时候,上路的人总是分外坚定。
当然,也总是分外艰辛。
接下来的时日里,这座与外隔绝的小院总是充斥着类似对话。
“错了,错了!”清时无奈。
“哪里错了?”
“咒语错了。”
曦禾翻出书一看,眼底划过一抹心虚。
第二日。
“不对,不对。”清时摇头。
不对吗?曦禾掏出书看了看,“一字不差啊……”
“手势。”清时抿了抿唇,“手势不对。”
“呃……”
又一日。
“错了错了,又错了!”
曦禾反驳,带着莫大自信,“这次不可能错的,结印手势完全按照你教我的,还有咒语,我可是背了一个晚上,这次绝对没错!不信你看。”她边说便把书打开拿到清时眼前,“你看这——咦?”
怎么和她昨晚上看到的不一样?
“不是的,这书昨晚上明明不是这样的……”曦禾眼珠子都快钻书里了,一副不把昨晚上看到的咒语找出来不罢休的模样。
“那这样呢。”清时按了按眉心,左手遮住第一行咒语的后半段,右手遮住第二行咒语的前半段,颇有几分力不从心的模样,“这样是不是就和昨晚上一样了?”
“对嘛!这就一样了!”在清时平静目光的注视下,曦禾垂下头,“好吧,我背串行了……”
“……”
在清时无语凝噎了成百上千次之后,曦禾终于将他教的仙术咒语尽数掌握。
四仰八叉躺倒在地,曦禾缓缓吐出一口气,闭目感受着山间徐徐的风,轻松而惬意。
她感叹道,“仙道艰辛,古人诚不我欺。”
“更艰辛的,分明是我。”清时躺在馥萝花架下的躺椅上,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馥萝花瓣多而香气清冽,爬满凉棚又层层叠叠地自篱笆洋洋垂下,从曦禾的角度只能依稀看见隐在馥萝花后的白色袍角。
“清时。”曦禾叫他。
“嗯。”
“你了解妖法吗?”
“略知一二。”
“我曾听人说过,妖法修炼起来比仙术快多了,真的是这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