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清时的视线,曦禾向后看去。
夜色四沉,月华流泻,逐渐平静下来的海面上闪动着粼粼波光,岸边翻涌的浪涛中隐隐浮动着一层桃粉色的轻纱,曦禾再定睛去看,惊讶出声,“荔芽仙子?”
她连忙跑过去,将浑身湿透且昏迷不醒的荔芽从水中拖到了岸上,指尖随即凝起一抹金芒没入荔芽胸口。
金芒没入体内的瞬间,荔芽猛地吐出一口水来,眼睫微微颤动,睁开了双眼。
见她醒来,曦禾舒了口气,“荔芽仙子,你现在感觉如何?”
荔芽先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将目光定在曦禾身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撑在地上,微微坐起身,因为呛了水,她的嗓音有些嘶哑。
两人都被海水打湿,清时背对她们,也没出声。
曦禾拧了拧自己还在滴水的裙摆,也在她旁边坐下,“相较于我们出现在这里而言,我私以为你昏迷在海里的事更令人惊讶。”
荔芽垂下头,“我不会水。”
不识水性的人却昏迷在海里,不是意外事故,便是伤心故事。
而她,很明显是后者。
曦禾一针见血地问道,“与岚若有关?”
问出这句话之后,曦禾看到了荔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如今已然发展到女配将女主推下海这种恶毒又恶俗的狗血桥段了?
曦禾本是腹诽,没成想竟然无意识地说了出来,荔芽闻言,神色一顿,随后将脸上紧贴的湿发胡乱一拨,“虽然她很讨厌,但确实没做出推我下海这样的事。再者,这个故事里,我好像才是女配。”
曦禾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干笑了几声。
“你们到这来,是还需要回灵草吗?”想起她之前对曦禾的承诺,荔芽问道。
正在犹豫要不要将纳月果的事情告诉她,曦禾便听清时背对着她们应了一句,“是。”
荔芽道,“你的伤好了?”
压抑地低咳了几声,清时道,“还未大好。”
点点头,荔芽看向曦禾,笑道,“你们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将你们跑到这里的消息送到星月天上?”
“因为荔芽仙子也从没担心过清时会是魔。”
看了看清时的背影,荔芽想起他们在诛魔台上的情景,她感慨一叹,“魔又如何,仙又如何。”
薄情寡义的仙,尚且比不上一个重情重义的魔。
“你们需要多少回灵草,我回去给你们拿。”
清时道,“我们想看看回灵草是如何种植的,不知荔芽仙子可方便?”
“抱歉,这个不行。”荔芽回绝得很果断,“父亲从不让外人进入他种植回灵草的地方,除了父亲,也没人知道回灵草种在哪,纵然是白貂一族的宗主,也不知道。”
见荔芽神色凝重,曦禾打着圆场,“看不了就不看了,其实我们也没有很好奇,相较于回灵草,更希望见见澧渊上仙。”
这话一出,曦禾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但,已然晚了。
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荔芽皱了皱眉头,“你们说这么多,是不是就想……”
“没错!”曦禾郑重点头,她不装了,她摊牌了!“虽然可能这样的要求有点唐突,但是我们确实需要——”
“停!”荔芽比了个手势,止住曦禾的话,“这有什么的,不就是想送我回家嘛,一点也不唐突,直说就好了,还找什么理由。”
“……嗯?”
“怎么,我理解错了?你们不是想送我回家?”
“是!”曦禾连忙应道,怎么不是,可太是了。
送荔芽回家和进入幻月岛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那走吧。”说着,荔芽提着裙摆朝海边走。
清时偏过头,微一挑眉,“荔芽仙子,幻阵的阵眼不是月亮?”
难道他猜错了?
荔芽脚步一顿,她回过头,眸中带着惊异,“你的确是个厉害的人,阵眼是月亮,不过开启幻阵的动静太大,所以我们走水路。”
“水路?”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曦禾道,“你是指这里?”
难道从这片海底可以进入幻月岛?
荔芽当先结了一个避水术的印,光芒一闪,一个透明的光罩便笼罩了她的周身。
“跟我走就是了。”
曦禾与清时对视一眼,两人也不再多言,双手紧扣的瞬间,避水术的光芒也将他们笼罩其中。
三人的身影缓缓沉入海底,两团光罩在漆黑的海底一前一后地飘着。
也不知飘了多久,忽而前方出现一道亮光,荔芽退后两步和曦禾说道,“出了水面便是我居住的忘忧阁,待会儿你俩先别露头,等我把人都打发了,你们再出来。”
“好。”
荔芽浮出水面之后,曦禾隐约能听见侍女的惊呼。
“仙子!您怎么在这里?上仙听闻您因为奕修仙君提出退婚之事神思恍惚而不慎坠入日月河,此刻正带人在前院打捞呢!”侍女又上下打量了荔芽几眼,见她毫发无损,才彻底放下心来,“想来是他们传错了,您明明是从后院月河出来的,却和上仙说您掉进了前院日河,幸好您无事,否则上仙定会狠狠责罚他们!传个话都传不准,若是耽搁了救您的时机,有几条命够他们赔的?”
尚潜在月河河底的曦禾心下了然,荔芽因听闻奕修要退婚而失足落水,慌乱之间也没来得及使用避水术,这才导致自己呛水昏迷,而后顺着河道飘到了幻月岛外的海域。
岸上侍女还在唠叨,很是气愤,“放着咱们这么好的仙子不要,偏爱在外边捡个矫揉造作的东西回来当宝,仙君还真是瞎了眼!”
此时荔芽身上的衣物还未干透,想起奕修她更是疲惫,她正想止住侍女的话,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放肆!”
荔芽放在侍女胳膊上的左手一顿,随后感觉掌心的衣料快速一滑,只见侍女单薄的身子如断线风筝般朝后飞去,狠狠地撞到粗壮的树干上,再重重地摔在河边那条铺满洁白鹅卵石的小道上。
整个过程极其快,侍女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只是在摔到地上之后,痛苦地张大嘴,流出粘稠的鲜血以及其中混着血的几颗牙。
“帘青!”
荔芽心头一震,才刚迈动脚步,手腕便被奕修死死地抓在了手里。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