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炎见匆匆赶来的大夫人,轻轻笑了笑,“儿子见过母亲。”
孟夫人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奔孟磊,“磊儿,怎么样,你没事吧。”
孟炎笑了笑,“母亲说笑了,儿子行二,怎么会跟大哥动手呢。”
孟磊白了他一眼,转而安慰起孟夫人,“娘你放心,他打不过我。”
孟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自己的儿子被吓得抖了一下,这府里除了相爷还有谁能让磊儿如此惧怕,转瞬一看,可不就是自己拿几十年的夫君。
“相爷。”
“爹。”
“爹。”
孟丞相先是看了一眼二儿子,见他无事便松了一口气,开口就是斥责大儿子,“孟磊,你无事来你弟弟的院子作甚?”
孟磊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孟夫人扯了一把儿子,冷淡的直视丈夫,“相爷这话过分了吧,孟炎刚进府的时候您说要磊儿友爱弟弟,现在磊儿来了,你又怀疑磊儿要害孟炎,您到底要我母子怎么做?”
“夫人,我”孟丞相对妻子是有愧的,但孟炎身份不同,国家大义面前,就只好委屈夫人和磊儿了。
孟夫人冷笑一声,拉着儿子就离开。
孟丞相叹了口气,“炎儿,我听人说你看上了千姿楼的一个姑娘,你该知道以你的身份那个女子为妾的资格都没有。”
孟炎在他面前还是没有那么乖戾的,“您放心,我有分寸。”
孟丞相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喜子小心的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公子。”
孟炎慢慢的绽放笑容,“喜子,派人去跟宁大家说一声,我明日将那个女子带去她那儿,我不强求她放下成见,但请她务必要尽心指导。”
“公子放心,宁大家心里有数。”
孟炎点了点头,看着乌黑的天际,耳边是吵闹的蝉鸣声,可一想到那个女子,内心却出奇的宁静。
“喜子,你说我真的没有办法将她留在身边吗?”
喜子欲言又止,“公子多想了,真到了那日您大可给绯辞姑娘一个身份陪伴您左右。”
“可”孟炎咽下了剩下的话,可我舍不得让她为妾,想让她以正妻身份陪我一辈子。
第二日天蒙蒙亮,孟炎的院子却灯火通明,他的房间最为热闹。
孟炎召集了院子里为数不多的侍女,将自己的衣衫一件一件的从衣柜里拿出来比划。
“你们觉得这件玄色的怎么样?”不等几个侍女回答,又自我否决,“不行,这颜色太过招摇。”
“这件天青色的怎么样?”
几个侍女正要回答,又听到他自我的评价,“今日看着像是会下雨的样子,这个颜色是不是不太合适。”
其中一个侍女实在看不下去了,大着胆子回答,“照公子所说,那位姑娘性情淡泊,宁静致远,今日又逢烟雨天,奴婢觉得这天青色绣云纹的直?很不错。”
侍女说完,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孟炎认真的思考片刻,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你说的不错,那你看我还需要搭一件披风吗?”
侍女见他不像以前一样吓人,也放开了胆子,“奴婢觉得不合适,直?更能显出公子的潇洒,伟岸身姿,若加了披风,不免让人觉得画蛇添足。”
孟炎点了点头,“很好,你唤何名?”
侍女大喜望外,“奴婢唤作香优。”
“喜子,今日起,香优便是我院子里的大丫头,负责我的衣衫搭配。”
香优喜出胜外,连忙叩谢,“奴婢谢公子。”
孟炎将自己装发冠的锦盒打开,“你过来看看,我今日该戴哪一顶发冠?”
香优走近,手却伸向了挂发带的木架,取了一根尾端挂着青玉的白色发带,“奴婢以为公子今日以发带系发即可。”
孟炎有些犹豫,但想着自己从未在她面前用过发带,便抱着赌一把的心思答应了,“你来替我梳头。”
香优更是高兴,“是。”
做了公子的大丫头,月俸就不是以前能比的,而且我做的事不多也不难,况且公子这么好看,随便打扮都很养眼,只要搭配得当就可以了。
最后等绯辞抱着琵琶走出千姿楼的大门,就看到与以往不同的孟炎,不由得眼睛一亮。
孟炎对她很了解,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能察觉出来,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声香优。
“绯辞姑娘。”
绯辞微微点了点头,“孟公子。”
孟炎错开半个身子,“姑娘请。”
对于与孟炎共坐一辆马车绯辞没觉得有什么,也不怕孟炎会对她做什么。
绯辞自己都没发现,虽然她面上对孟炎冷冷淡淡,但心底深处却将孟炎纳为可以相信的那一类人。
同一辆马车上,尽管孟炎内心很是雀跃,面上却端的如老狗一般,“姑娘可要喝点茶?”
绯辞见那小炉已经燃起来,点了点头,“我给公子煮一壶茶吧。”
孟炎自是求之不得,做了个请的姿势。
绯辞放下琵琶,跪坐在蒲团上,煮茶,泡茶,分茶,步骤严谨,动作赏心悦目。
“公子尝尝。”
孟炎抬起茶杯,品了一口,惊喜都快溢出眼眶了,“绯辞姑娘不仅琵琶一绝,这茶艺也是不可多见的。”
由于要品茶,绯辞脸上的珠帘已经摘了下来,闻言浅浅的笑了笑,“哪有公子说的那么好,不过些许微末伎俩罢了。”
孟炎不赞成的看着她,第一次没有认同她的观点,“这话就不对了,姑娘多才多艺,好些才艺都是顶尖的,怎么到了姑娘口中就是‘微末伎俩’,姑娘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了。”
绯辞第一次听到一个人告诉她,这些取悦人的手段不是那些大家闺秀嘴中的微末伎俩。
“公子,到了。”喜子停下马车,小声的喊道。
孟炎顺了顺气,将手里的茶一口喝了,闷闷的说道,“姑娘日后不要再这样贬低自己了。”
看着赌气下车的孟炎,绯辞眼里闪现迷茫,但还是抱着琵琶起身下车。
看着面前的小院,绯辞踌躇片刻,朝着孟炎的方向走了两步,“多谢公子。”
孟炎心中有气,但又舍不得对她发泄,闷着气的推门给她领路。
绯辞也沉着气跟在他后面,杏儿本想跟着进去,却被喜子一把拉着,“宁大家不喜欢外人进她的院子。”
杏儿瘪着嘴站在门外。
绯辞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不由得委屈起来,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又不是贬低他,生什么气嘛!走那么快我都跟不上。
前面的人好像察觉到她的心声,放慢了脚步。
孟炎松了一口气,我刚刚竟然气得忘记她步子小,竟走的那么快,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不高兴了。
到了一处屋子,孟炎看到外面的使女便停住脚步,“那是宁大家身边的云姑姑,你跟着她进去便可。”
绯辞委委屈屈的应道,“哦!”
孟炎怔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嘭通嘭通的跳着,她刚刚是在跟我撒娇吗?
将人送进琴室的云姑姑出来就看到那一向处变不惊的孟二公子居然在傻笑,不由得摇头。
绯辞一进琴室就看到一个妇人跪坐在蒲团上,爱惜的擦着面前古琴的琴弦。
“宁大家。”
宁大家抬头,微微点了点头,“我听孟炎那小子说过你,出身风尘,却不染风尘,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宁大家抬爱,孟公子抬爱。”绯辞想到孟炎,心微微的触动。
宁大家扬了扬头,“坐吧,先弹一曲给我听听。”
绯辞落座,很快就进入了情景,一曲《八面埋伏》弹得杀伐果断,杀气凌然。
孟炎就这样站在琴室外面,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乐声,断断续续的乐声他能分得出哪些是绯辞的。
两个时辰后,绯辞抱着琵琶满脸高兴的走了出来,见孟炎还站在外面,有些诧异,“你这是在这儿站了两个时辰?”
孟炎咳了咳,“那什么,我觉得这里的阳光不错,晒晒太阳。”
绯辞半信半疑,“哦。”
这时云姑姑端着一个碗走出来,“二公子快喝些酸梅汤,让你站树荫下避避日头你说什么也不肯,仔细中了暑气。”
绯辞就这样看着他,无悲亦无喜。
他慌了,他终于慌了,伸手‘抢’过云姑姑手中的碗,一口就干了那碗酸梅汤,随即窘迫的大步离开。
绯辞看着他慌张的背影,凌乱的步伐,悠悠叹了口气,向云姑姑致谢之后就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走了许久都不见大门,绯辞急了,一着急竟忘了自己从来都记不住路的,偏这小院只有宁大家和云姑姑二人。
‘轰隆隆~’
绯辞抬头看着说变脸就变脸的老天爷,只好跑到廊下站着等雨停,不一会儿从天空中坠落豆大的水珠,绯辞尽量的缩着自己的身子,将琵琶护得严严实实的。
孟炎找到她的时候,她的额发被雨打湿,脸上也沾了些雨水,一双绣鞋更是染上了泥泞,裙角也是被滴落跳起来的雨水打湿了,唯独怀里的琵琶一点水都没沾上。
绯辞看着冒雨跑来的孟炎,心里更委屈了,开口就是控诉,“你走的太快了,我跟不上,我也记不得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