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
若愚打开大门让陆青竹进去后,便几番欲言又止,使得陆青竹颇为难受。
“你想和我说什么?”她主动开口问了,免得若愚憋着难受。
“今日七月初七。”若愚的表情似乎在隐晦地提醒什么。
陆青竹却很茫然,“我知道啊,乞巧节。”
后世的七夕情人节。
若愚不知怎么泄气了,“没什么。”
“……哦。”这明显就是有什么的样子了,偏偏又不明着说,打哑谜她也猜不到啊。
见到顾星沉后,陆青竹不懂便问了,“七月初七有什么特别的吗?”
顾星沉微微一顿,淡淡回道:“没什么特别,是我的生辰。”
“……啊,生辰!”陆青竹恍然,“这个日子很吉利啊。”
月逢七,日逢七这样的重日,被认为是天地交感,天人相通的吉庆日。
顾星沉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声音轻得好似在自言自语,“她大约不这么想,祈祷姻缘的日子,撞见丈夫与真爱耳鬓厮磨,牵手同游,而她九死一生的生产,却也唤不回男人的一个回头。”
陆青竹捂着额头,一说起顾星沉那个恋爱脑的生母,她就词穷——当然,骂人的话还是足够多的。
“是啊,所以她为什么不和离,换个男人?”陆青竹是真疑惑,恋爱脑多可怕,命都搞没了。
顾星沉又恢复了从容平和的模样,甚为无关痛痒地评价了一句:“不食人间疾苦吧。”
陆青竹瞄了一眼他,想了想,还是果断转移话题了,“我给你煮碗长寿面吃吧?”
生日蛋糕她是不会的。
顾星沉甚至没多想便道:“多谢。”
“……应该的。”
陆青竹是从花园过了穿堂进的膳房,掌勺的大厨是个瘦高个的中年男人,长了一双十分有特色的死鱼眼。
若愚带着陆青竹进去时,大厨正板着脸盯着厨娘洗菜。
“元叔。”若愚喊人,“有鸡汤和面条吗?”
“公子今日生辰,我亲手擀的面条,鸡汤在灶上煨着。”大厨元叔说完,继续用他的死鱼眼盯着厨娘。
“陆姑娘给公子煮碗面。”若愚解释了句,低头问陆青竹:“要给你拿个小板凳吗?”
“……要。”陆青竹职业假笑。
陆青竹踩在小板凳上,手中拿着不称手的锅铲,热锅下油,煎了个形状并不怎么好看的蛋放在一边备用,撒了些葱花酱油炝锅,半焦时倒入鸡汤煮面。
面熟后将面条捞入碗中,盖上煎蛋和烫熟的青菜,再浇两勺煮面的鸡汤,陆氏长寿面大功告成。
膳房到书房的路不近,若愚便将面装在了提盒,同陆青竹一起回了书房。
顾星沉阖眼假寐,听到脚步声后,才缓缓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好似雨天的云,只一眨眼便恢复了清明。
“星沉哥哥。”
陆青竹表示,再腻歪的称呼,喊多了,和“狗蛋”也没什么分别。
“面的味道淡,我看膳房有腌萝卜条,便装了一小碟。”
若愚打开食盒盖子,将长寿面和小碟端出来,摆在顾星沉面前,递上筷子。
“煎蛋有一点点焦,但是不会很难吃。”
这碗面,陆青竹认为它已经是自己厨艺的巅峰水平了。
顾星沉接过筷子,姿态优雅地夹起煎蛋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嚼碎咽下后才给出评价:“还行。”
陆青竹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那你吃,我先去默写。”
“去吧。”难得温柔的语气。
陆青竹颇为不适应,抖了抖肩膀,坐到长几前开始认真默写。
顾星沉吃饭几乎没有太大的动静,等陆青竹再看时,发现他竟是连汤都喝没了,只剩空空的碗底。
就,太捧场了。
等结束今日的课业,顾星沉送陆青竹出门。
“青山镇今日有灯会。”
“我奶奶说了,我爹和我三叔下午还去灯会卖煮玉米。”
“想去?”顾星沉侧头看她。
陆青竹叹气,“有拍花子呢,等我大了再去也一样。”
其实不一样,但人生总是在舍和得之间徘徊的,她总不能因为任性,让家人担心受怕。
君子不立于危墙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我在飘香楼定了雅间。”
飘香楼是青山镇最大的酒楼。
阳光落在顾星沉的脸上,让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温柔,声音也好似带上了阳光的温度:“我带你去。”
陆青竹有一瞬间头脑发热是想要张口应下的,好在努力忍住了,“我回去问问我奶奶。”
她如今还是个小孩子,要顾及长辈们的感受。
“好。”顾星沉并不担心,“回去吧。”
“星沉哥哥,下午见。”
陆青竹挥挥手,慢吞吞往村子里走去。
却很晦气的在河边遇到了陆学棋,至于是不是在蹲守她,那不重要,打趴下就没事了。
但陆学棋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她并不靠近,手中还握着一根棍子,看着陆青竹的眼神充满了恶意。
那恶意好似化为实质,像一条又腥又臭的毒蛇一般,牢牢黏在陆青竹身上。
“陆青竹,真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么有心计,是我小瞧你了!”陆学棋虽拿着棍子,却并不靠近陆青竹。
陆青竹:“?”
确定没有揍过陆学棋的脑袋,怎么几天的功夫,人话都讲不明白了?
“你别装了!”陆学棋冷笑,又不屑地说道:“不过也是,那位小公子怎么也是权贵公子哥,你若是攀上了他,日后衣食无忧,不用风吹日晒地里刨食……”
“你是眼睛被屎糊了,还是脑子里都是糨糊?”陆青竹不得不打断陆学棋长篇大论的鄙夷,明明就是胡言乱语,偏偏说出了真知灼见的感觉。
“你再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信不信我打得你大小便失禁!”陆青竹冲着陆学棋挥了挥拳头,板着小脸很是生气地模样。
陆学棋被吓得差点后退,好在握紧的手中感知到棍子,这才有底气站在原地,“你对我凶有什么用?那位公子即便不良于行了,也还是权贵公子哥,正妻的位子怎么都轮不到你!”
“你当了小妾,那可跟卖身为奴没什么区别了!你若真想当官夫人,还不如去求大堂哥呢,好歹也是自家兄长,还能骗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