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赶早去给唐大队长拜年,这一路都是有说有笑,可到了门口时,笑声戛然而止。
周处眼看着这杨氏姐弟攒拳怒目,都不约而同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杨羡甚至还掰响了手指,就好像真的要去干架一样。
而后,杨氏姐弟对视了一眼,杨慕呲着牙松了松围巾,挤到了杨羡前面,仿佛这样就可以帮姐姐抵挡住一切。他回过头,冲着周处挑了挑眉,这神情这态度,分阴就是在说,我冲锋你殿后,怎么着也得把我姐给护住了。
接收到信息后,周处懵懵的点了点头。又见杨慕对着杨羡似是安慰的笑了笑,视死如归般的敲响了门。
“舅舅舅妈新年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这姐弟俩的口号,就跟提前排练过的一样整齐,一样的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很是虚情假意。
开门的却是萎靡不振的唐澈,他面色铁青,看起来魂不附体,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看到来者是杨羡姐弟和周处,嘴角颤了颤,硬生生的扯出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假笑,“呵呵,来啦。”
杨慕两眼一眯,搞不懂唐澈在搞什么幺蛾子,仿佛人来疯一样,极其夸张的吆喝道,“大哥,新年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唐澈还是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澜。杨羡也是两眼一眯,她觉得不对劲,按照常规的相处模式,他俩应该掐一架才是啊,最少也要骂一句杨慕神经病之类的话!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她歪着头,试探着问道,“怎么啦?”
唐澈居然没有回答杨羡的问题,甚至连个余光都没有给她,他看起来很失落很难过,字里行间答非所问,“我爸出门买菜去了,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算了算了,你们先进来坐吧,反正这大过年的,吃什么都一个味。”
杨慕的行动总比思考快,这时他已经拉着杨羡推着周处挪进了门。
杨羡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席卷全身,感觉心口又沉又闷,瞬间凉了半截,看唐澈这幅样子,莫非,舅舅舅妈反对他和陆孜孜交往?也就犹豫了这么一秒钟,等到她的思绪回归,看清了屋内的人,心也就彻底凉透了。
舅妈许如清凑了过来,这样看着也是很仁慈可亲,“羡羡慕慕新年好啊!快进来坐吧,哎哟,这位是慕慕的同学周处吧?我听旭东说起过你的,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呢!”
周处并不了解这一家人,只是跟唐澈见过几面,可是从杨羡杨慕的种种小动作来看,这应该不是一般人。何况他原本就不爱多说话,面对这么客套的说辞,显得更拘谨更约束了,“额,阿姨,我叫周处,多谢唐大队长和阿姨的称赞,阿姨新年好,祝您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不知是哪股妖风,把许如清吹的这么客气,她还拉着周处的手,把周处弄的尴尬极了,“真是好孩子啊,阿姨也祝你工作顺心事事如意。”
天象异常,人也就跟着作怪了!
还有这个坐在沙发上,大腿跷着二腿的许有净,也还是像年轻时一般痴傻,说起话来,完全不分场合,“我的天呐,一看到他们我就心烦,阿姐啊,我说不来吧,你偏要叫我来,这下好了,又晦气又扫兴,谁谁都不开心,烦死了。”
许如清嫌弃且厌恶的瞪着她这个年过半百,依然不谈婚嫁的老妹妹。她的这个妹妹许有净,原本是要介绍给杨羡的爸爸杨家栋做女朋友的,只是杨家栋对她不来电,偏偏钟情唐旭东的妹妹唐乐融,以至于她因爱生恨,二十多年了,始终放不下。
许如清抢先拦在他们姐弟面前,试图阻止可能会上演的荒唐戏码,“许有净你干嘛呢!这大过年的,你说什么啊!这还有外人在呢!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药啊?”
许有净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我嘲讽道,“哈哈,没事没事,我脑子有病的嘛,也整天会胡说八道,不用理我啊,我今天还的确忘吃药了!”
杨羡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她呆呆的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脑子里正在盘算着该如何不留痕迹的回击。可是这个女人毕竟是长辈,是亲舅妈的亲妹妹,而且她的确脑子有病,又擅长胡搅蛮缠,歪理正理都说不清楚,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出应对之策。
周处却看到了杨羡那微微颤动的肩膀,他只是不清楚,这是杨羡在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反驳,而不是真的被冒犯而生气,可是杨羡那眼波流转噘着嘴的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周处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敢随意插手人家的家事,可是更见不得杨羡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于是他迈着大步,横跨到了许有净面前,把杨羡挡在了身后,“阿姨新年好!”
许有净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突然闪现的年轻人,她双手插腰冷哼道,“哼!你看我是开心的样子吗?”
周处倒是不尴不尬,冷静的接着说道,“祝您新的一年里,一天比一天开心。”
只要跟杨氏姐弟是一伙的,那就都不是好人。许有净两眼一瞟,伶牙俐齿道,“滚开!”
许如清眼看着许有净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好好的家好好的家人,被许有净搅和的一团糟糕,许如清不禁摇头叹息,她拿过沙发上许有净的包,把它塞到了许有净手里,“有净啊,我一直期盼着,很美好的期盼着,我们这些人可以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顿饭,终究是我痴心妄想了。是我的错,不该今天把你请过来的,这样吧,你先回自己家,改天吧,改天我单独请你吃饭,好吗?”
许有净抓过自己的包,垂眸抬眸之间,双眼泛红,泪水不经意间已经泛滥,“阿姐,这一切本来就都是你的错啊,说好的安排我和杨警官见面,你怎么,怎么还要带着姐夫,还会让姐夫带着他妹妹,我去相亲啊,你为什么还要带另一个女人?”
这一番怨言,瞬间拉回到了二十几年前。许如清深呼一口气,耐着性子慎重的解释道,“我说过了呀,那天乐融刚集训回来,我叫她一起吃顿便饭不可以吗?难不成让她一个人回家吃泡面?”
许有净沉默了片刻,而后咆哮道,“你看看你自己,为了讨好姐夫,自己妹妹去相亲,吃饭还要带着他妹妹,那她是眼瞎了吗?她看不出来吗?我在相亲啊!杨警官问她要手机号码,她为什么要给啊?你怎么也不拦着呢?为什么啊?是我先认识他的。”
同样的话已经说了千遍万遍,许如清已经不再暴躁,她低声细语,徐徐说道,“你让我怎么拦?乐融是旭东的妹妹,杨警官是旭东的搭档,他们两个人早晚都会见面的。你先认识的又怎样呢?敌得过人家的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吗?”
许有净噎得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她转涕为笑,似自我嘲讽又似指责他人,“呵呵,你们那么多人,都是看我笑话的!你们就是在排斥我,孤立我!”
这道理大家都懂,装睡的人是唤不醒的。
许如清已经听不得许有净的苦言苦语了,二十多载光阴似箭,她都被许有净折磨得足够累了,“有净啊,其实有些时候啊,我还真为杨家栋感到庆幸,庆幸他从一开始看上的就是乐融。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装痴卖傻,在外嚼的舌根还不多吗,啊?他们已经走了很多年了,你胡编乱造,逢人就说是乐融偷情被杨家栋撞死的,说了那么多年,你得到了什么好处呢?怎么就活生生的把自己过成了这个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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