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夏幻清回到北京,来在师父玄一这里,见师兄灭明已经侍立在侧,幻清给师父行过礼,玄一手里拿着那只‘白玉小老鼠’,来回抚弄着说:“这佑鹿之奇,两日来,为师一直参详不透,看来也是与它无缘。”说着,把那‘白玉小老鼠’递给灭明,又说:“你在我身边已经二十年,这佑鹿你带上吧,望你仔细研究,如能探明蹊跷,将来看望为师的时候,把那蹊跷告知为师。以后若没有特殊事情,你不必来找我,自己去这世上立一番事业,才不枉为师教导你一场。你我都不必留恋相伴,天命让你去做一件大事,你去做即可,不必顾念为师。”
灭明听完,含泪拜别师父。幻清和师兄相处已有两年,兄弟感情深厚,跟来送别灭明,见一人等在灭明房中,正是那个在申州见过的大饼脸。灭明便给幻清介绍说:“此人名叫赵柄东,愿意和我去承德,一同创立黄龙会,以替天行道。”
幻清知赵柄东是条汉子,对二人说:“祝你们诸事顺利,如此乱世,大道难行,也许这才是一条行道之路。”
赵柄东一张大饼脸上带着微笑说:“生逢乱世,更应该所作为,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若不能提三尺剑斩妖除魔,岂不枉过一生,我赵柄东才疏学浅,不能自己成就大事,只愿终生追随灭明先生,替天行道,匡扶正义。”
幻清又赞颂赵柄东几句,灭明这才辞别师弟,带着大饼脸赵柄东回老家承德去了。
自灭明走后,幻清日夜陪伴师父。这日,幻清服侍玄一坐在院子当中,吹着春风,听师父讲当下局势。玄一刚讲过一段,有普云如约来访,幻清急忙请进,一边说:“我师父正在等先生,快里边请!”
普云进来见过玄一,玄一看他将到不惑之年,正意气风发,寒暄过后,才对普云说:“上次你送来的岩茶味道醇厚,我很是喜欢,多谢阁下费心。今日,我便借花献佛,用这茶来招待阁下。”
普云听后,粗黑的眼眉微微上扬,嘴角浮着不自觉的笑容说:“大师客气,只要您喜欢就好。”说完,呷了一口,慢慢回味,而后放下茶杯,开始把话引入正题说:“大师,您看这人间,到处生机勃勃,看来是我大清国运兴隆,才显出这一派升平的气象。”普云颇为自豪,似有志得意满之状。
玄一放下手中杯,拿起旁边的水烟吸了一口,慢悠悠吐出一串烟圈儿说:“我只管饮茶吸烟,国运对我来说,比这浮烟还要轻。”说着用手指了指正在向上飘散的烟圈儿。玄一颇有儿戏之意,且抱着自得其乐,一副不问世事的态度,普云对此很是不解,就问玄一:“先生何出此言,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国运关乎每一个人,先生怎说的如此轻巧?”玄一却淡然一笑说:“老朽自跟随文正公剿灭洪杨之后,又是三十年过去,我已老迈,说话已经不知分寸了,还请阁下不要见怪。但老朽有一事不明,想问问阁下,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还是你爱新觉罗的天下?”
玄一为大清立过功勋,最后却不受封赏,普云心中很是赞赏,但玄一任意随性,独自逍遥,于此普云却并敢不恭维;他认为大丈夫就当为国效力,岂能顾自独善其身。今听玄一问他天下是谁的,普云随即想到自从大清入关,定鼎九州,无限江山,尽归了皇图,便豪迈的说:“自祖宗入关以来,满汉一家,当然是天下人的天下了。”
玄一听后,捻着长须,一双眼睛半睁半闭,慢慢的问普云:“阁下这么认为,情有可原。但天下人未必这么认为,阁下又能奈何!”&sp;玄一话中有话,普云担心他不尽肺腑之言,便拱手说:“家父对先生向来敬佩,今天特意吩咐我来聆听先生教诲,还望先生不要顾忌,多多指教,在下定铭感肺腑。”玄一听他言语,已知他的疑问,抬眼看了看天上缓缓飘动的白云,用手指着空中问他:“你来看,这天上的云因何而动?”
普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三朵白云首尾接连在一处,正在慢慢移动,形如一根巨大的莲藕,被无形的手在天上拖动。此时恰有微风吹来,院中槐花飘落,普云便随口说:“风吹云动。”“好一个风吹云动。”玄一随即又问他,“风从何起?令尊居天下中枢,却驱不动天下这个大车轮,原因何在?”普云思考良久,不解的说:“风从四面八方起。向来人事复杂,政事复杂,家父也常感力不从心。”
玄一见普云神情有变,已经不似先前的志得意满,呵呵一笑,忽正色道:“轮轴不能驱动车轮,因为力不在车轴,而在拉车的马,马还要听从驾车的指挥。而今驾车的是谁,拉车的又是谁?这些人才是风,时时吹动这天下。而天下人恰恰是风下的草,风过草必偃,只看风往哪边吹,他们便往哪边倒。”
普云怎不知‘墙头草,随风倒’,可面对悠悠众生,浑浑噩噩,普云岂能甘心,便问玄一:“草虽然只随风而倒,却不知为何而倒,但草年年丛生,不也是仰赖天地造化之功,风雨润泽之恩吗?”
玄一说:“此言不假。但推理到朝廷和民众则不然,先有天地而后草能生,所谓天地供养恩泽了小草,小草是索取者。但民众却不是朝廷所生,须知先有民众而后有朝廷,且朝廷依靠民众供养,因此而论,民众是天地,朝廷才是草。千万不要说朝廷恩泽四海的话,能少向民众索要供养就很不错了,如今民众这片土地贫瘠,朝廷的荒草又想无度生长,巧取豪夺,民众如何供养?”
普云不由惊悸,他的观念被玄一颠倒,就像翻了个儿,过了一会才说:“大师所言,让在下震撼,多谢大师指点。但幸亏祖宗遗训‘永不加赋’,想来民众这片土地能长久休养生息,不会贫瘠。”普云这才一笑说:“永不加赋,固然是好。但对于你所关心的社稷而言,重点却不在这里。所谓保社稷者,无非兵也。自古以来,乱社稷的,大多来自于内,所以车轴才难当。比如尊父,难道不须听从别人的指挥?雄鸡报晓,天未必亮。”玄一已经在讽刺圣母皇太后,说她牝鸡司晨,普云不好再多加言语,静静的听玄一接着说:“拉车的太多,能否形成合力?东西南北风,自然不会一致。何况天下人吃自己的饭,求自己的富贵,管他车是谁的,要往哪里去?而今大家各怀私心,邀功争利者遍布庙堂。大清这辆车如何,关心者实在寥寥,上自王公大臣,下至州县小吏,都恨不得从车上多捞些东西,有谁把车的好坏放在心上?”
是啊,谁把大清的好坏放到心上?普云不由心痛,而今八旗子弟尽皆纨绔,腐化堕落成瘾;各级官吏普遍贪污,欺上瞒下成风。想到这些,普云情绪有些失望的说:“大清是亿万人的大清,为何那么多人麻木不仁,毫不关心,却只顾中饱私囊。”玄一笑道:“阁下好生痴迷。外有猛虎窥视,内有水可覆舟,当今之世,几人能知?极尽享乐者多多,居安思危者寥寥。这大清是谁的,不是你说了算,关键是大家认为它是谁的。大清只是一个机构而已,所谓的国,不就是宗庙社稷吗?宗庙之中是你爱新觉罗的先人,朝堂之上是你爱心觉罗的奴才,我来问你,除却缴纳赋税,还有什么是百姓的?朝廷和各级官吏好不好,坏不坏,又与百姓何干?他们恨洋人,恨官吏,眼下还不知道恨朝廷,一旦他们恨你大清朝廷,想换个机构来收取赋税时,你的大清将何去何从?”
现在朝廷认为英美只为通商,不谋土地,从而武备松弛,军费为修建园子挪用,太后麻木,其他人也麻木;民众恨透了官僚,然而官僚却日益作威作福,丝毫不知体恤百姓,普云想到这些,对众人颇有失望,故而忍不住又问:“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清不兴,各级官员和民众如何兴?大家只关心自己利益,都在中饱私囊,这个道理怎么就是不懂?”玄一见他并未在意自己所说‘猛虎窥视、水可覆舟’,却用天下兴亡的责任来指责官员和民众不关心国事,便说:“阁下可知,什么叫天下?什么叫天下兴亡?亿万民众才是天下,只要有他们在,天下就不会亡,会亡的也只是朝廷而已。顾炎武说,保国者,其君其臣,百姓既不是君,也不是臣,你们的大清朝廷,谁来保?当初的大明朝廷,谁来保?大清与大明,与我何干,与百姓何干?朝堂之上是朱姓还是爱新觉罗,对百姓而言,有何区别?再说说天下兴,无非是民众兴,而民众兴不兴与大清兴不兴,到底谁先谁后呢?请问阁下,可否记得‘民不足,君孰与足’?”普云听了玄一大师的话,已有所领悟,对玄一说:“多谢先生教诲。”玄一轻轻摆了摆手说:“你爱大清太切,难免不为情感所累,所谓当局者迷。”
正在玄一大师和普云讲到当局者迷的时候,幻清来前禀告玄说:“师父,门外有秦百里求见。”玄一听罢,略一沉吟,对普云说:“这人是第三次来了,今天咱们一起看看,到底这天下人最关心的是什么?”
夏幻清把秦百里让了进来。普云看秦百里有五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一副乡下富户的打扮。这秦百里的祖上,原是旗人,乾隆年间出旗为民后,在京南世代务农。到同治年间,因族中人丁日多,秦百里只分得40亩薄田。依靠祖上留下的这些土地,他家的日子虽然不算富裕,也还过得去,无奈他有四个儿子:秦向东、秦向西、秦向南、秦向北,而且随着孩子们的长大花费越来越多。秦百里想着将来自己一死,四个儿子每人分不到10亩田地,孙辈恐怕就要沦为佃户,真是愧对祖宗。为改变秦家的运数,振兴家业,秦百里仔细思量后,做下一个决定—迁坟。自从年初他生出这个想法,已经陆续找了几拨人,四处查看风水,欲寻找一块宝地,可三个月过去,却没有寻到一块中意之地。正郁闷时,想起京西有一位大师,法号‘玄一’,是个难得的高人,就备好厚礼来访。只是玄一行踪不定,或是有意相避,他连续来过三次,这才赶上玄一召见。
秦百里风尘仆仆而来,只为求个富贵,玄一大师起初不愿答应,开始婉言谢绝。奈何秦百里执着无比,再三恳求。玄一时心软,叫过弟子夏幻清,让他占上一卦,得的是个“泰”卦。看过卦象,玄一暗道,该当我与你有些瓜葛,便对秦百里说:“这坟址我可以帮你选,保证你迁坟以后,年内就会发达起来。但你秦家运当衰落,我为你们转运,本是不该,只因你再三恳求,我才答应,是逆天数而行。可怜两个月后,我必因此而双目失明,到时候贵府须以长辈之礼待我,为我养老送终。”
秦百里只愿寻得风水宝地,保秦家家业兴旺,便对天发誓说,今后玄一大师便是秦家的衣食父母,全家上下必以长辈之礼相待。玄一见秦百里信誓旦旦,就让秦家准备驴车一辆,明天前来接他。待夏灭明送走秦百里,玄一对普云说:“阁下看到了吧,天下人最关心的乃自身富贵!阁下快请回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普云再次深施一礼,最后问道:“这里没有外人,敢请先生明言,我大清的运数如何?”玄一道:“天意难测,大清运数尚可期,只怕命数已然无多。阁下熟读经史,当知道前明从天启到崇祯吊死景山,也不过二十几年,崇祯刚登基时,也曾雄心勃勃,立志中兴大明,那时可曾想到一朝覆灭?阁下请听老朽一言,天命不可违,凡事切莫逆天而行,招来天怒人怨。”说完便让弟子送客,普云只好告辞。望着普云离去的背影,玄一朗声诵了一句:“刀枪自古无情意,惨烈人间换帝王。”
第二天,秦百里便早早带人来接玄一大师,到了京南之后,玄一由弟子夏幻清陪着,慢悠悠转了三天,终于在长春湖北面为秦家选出一块儿地来。这长春湖占地足有千倾,岸边各种草木丰茂,春夏之日百鸟云集,曾经是个绝好的秀丽之所。但十年前这里却起了变化,不知从哪里降落一条怪蛇,从此再没人敢靠近长春湖周围。当地百姓纷纷传言,大蛇脖子上有长毛,叫声有时似猪嚎,有时似枭鸣,且贪吃无厌。人们常常不知大蛇从何处冒出,便遭了它的毒害。又说那大蛇会变化,有时化做慈祥老者,有时化做斑斓猛虎,有时化做顽皮猿猴,及至吃人时,瞬间囫囵吞入,血迹不见,尸骨无存,让人防不胜防,防无可防。这怪蛇把一个美丽的长春湖搅得生息全无,只剩下无尽荒凉,也早闹得远近人人胆战心惊,别说去那里起坟,连走路都得远远避开。
玄一见秦百里为难,心中知道原因,便对他说:“如今春暖花开,那条大蛇已经出动,正是寻它的好时节。三日之内,我必将它擒杀,你尽管准备迁坟一事,不要耽搁。”秦百里于是连连称谢。没出两天,玄一大师的徒弟夏幻清来通知秦家,大蛇已被我师父斩杀,请秦家人前去观瞧。众人听了,都将信将疑,随夏幻清到了荒地一看,玄一腰悬佩剑,站在长春湖畔,宽阔的袍袖鼓起,花白的长须随风,飘飘乎若羽化而登仙。
再低头看玄一脚下,一条九米九长的大蛇躺在那里,众人看的心惊肉跳,相互壮着胆子,慢慢靠近。见那蛇约有碗口粗细,黑质而白章,头顶红冠,脖子上的鬃毛有半尺多长,蛇头已被斩断,鲜血流入草丛,殷红一片,尚自未干。过了多时,大家才从惊诧转为兴奋。知道那蛇已死,以后再也无须害怕,人人欢呼雀跃”。
就在众人高兴喧嚣之时,玄一悄声对秦百里说:“此蛇非同一般,它还有150年的阳寿,虽然我用幻术暂时把它制住,但它会逐步复苏,40年后谁也无法压制。不过请你放心,50年内,你秦家四房都将无虞,且家运兴旺。但你须牢牢记得,将来告诉儿孙,50年后一定要再次迁坟,新坟要迁往东南方向20里,倘若如此,包你秦家6代兴盛,再以后的事情,非人力所能测度。”
秦百里牢牢记下玄一的话。一家人忙活三日,在长春湖边立起新坟。之后的事情,都不出玄一所料,秦家好运接连而至。年关还没到来,秦百里便发了一笔意外之财;待得来年,秦向东在亲王那里谋得好差事,秦向西经商生意兴隆,秦向南乡试中举,秦向北留在家中帮着秦百里主事。秦家一派兴旺,但也正如玄一最初说的,在帮秦家看完风水之后,还不到两个月,他双目果然失明。
秦百里严守当初约定,对玄一犹如再生父母,礼敬有加,除派专人伺候以外,但凡玄一提出任何要求,无不允诺。这样3年过去,秦百里天年已尽,在1897年离世。新掌家的秦向东因不像他父亲那样嘘寒问暖,玄一便经常对他冷言冷语,导致秦家人对玄一日渐疏远。嫌隙一旦生起,就会越来越相互看不顺眼。1897年冬天的一日,玄一又说秦家四位不肖子孙忘恩负义,秦家人在一怒之下,撤掉专门伺候玄一的下人。玄一便来找秦家理论,不想在秦向西的撺掇下,秦向东竟命人将玄一这个盲人赶出门去。玄一冷笑而出,对秦家人说:“你们忘恩负义,必遭天谴。不出一年,你们定将败落,到时我虽不能眼见,也必留在京南,亲耳听你们的凄惨。”而后,玄一扶杖离开了秦家。
说来奇怪,秦家的事情,又被玄一言中,先是秦向东在王府做事受牵连,遭了牢狱;刚过年,正月还没结束,秦家钱庄无端被挤兑,内囊尽丧,加上各地买卖失了主顾,纷纷冷清,秦家竟然在半年内就由原来的红红火火转向了落拓。为了翻转局势,救出狱中的大哥,秦向西、秦向南、秦向北兄弟三人,决定向玄一负荆请罪、再次问计。
1898年初春的某日,秦家除秦向东尚在牢狱之中,不能行动外,其他三兄弟一起来到玄一住处请罪。秦向西亲自上前,扣开院门,夏幻清开门出来,问三人道:“各位来此何干?”秦向西赶忙上前说:“幻清先生,秦向西携三弟四弟前来向玄一大师请罪,烦劳代为通禀。”夏幻清听完,对三兄弟说:“请梢等,容我回禀师父。”三兄弟等不多时,夏幻清返回说:“家师吩咐,他不见秦家人,几位请回吧。”说完便关上院门。
三兄弟想到大哥还在狱中,事事都不顺利,难道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三人别无他法,只得跪在门外,说玄一大师若不见他们,他们宁愿跪死在这里。从早晨一直到中午,三人跪在门外百般哭诉哀求,玄一大师才又发了慈悲,让夏幻清把他们叫进来。三人为表诚意,以膝走路,进入房门。
玄一听他们不停的跪求原谅,便长叹一声说:“罢了。”吩咐徒弟说:“幻清,帮为师起一卦。”夏幻清听到玄一吩咐,随即答应:“是,徒儿遵命。”拿过蓍草,占了一卦,乃是‘师’卦。玄一听后,把手中木杖轻轻往地上一插说:“你们都起来吧。”三兄弟见那木杖约两米多长,被他轻轻一插,竟然进入地里三尺有余,心中更是惊佩。三人叩头起身,垂手侍立。玄一对他们说:“你们想要转运,只有一个办法,怕你们为难呐。”秦向西忙说:“无论什么事,只要先生说出来,千难万难,我们也尽力去做。”玄一听他语意坚决,就说:“先时你们无情无义,招来天怒,须知这是因果报应。”
三人都悔不当初,连连自责,玄一便说:“你们父亲的棺木底下,有一洼黑水,须把他的坟起开,将黑水用盆装来给我,待我洗过双眼,七天后复明,你们即可转危为安。”秦家商量妥当,小心起开父亲秦百里的坟,正如玄一大师所言,棺木之下积着一洼黑水,赶紧用盆装好,恭恭敬敬的给玄一端来。玄一让人拿出红白两条毛巾,先用红色的蘸黑水净手,又用白色的蘸黑水洗了双眼。说来奇怪,当玄一的眼睛缓缓睁开时,那如死鱼般的眼珠竟然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一顿饭的功夫,屋内的一切他已能看得清清楚楚。
玄一能在室内见物后,吩咐秦家人先回,等上七日,再来看他的眼睛,如果能到室外去见天日,秦家自会万事大吉。三兄弟听后,满怀希望的回家去等待。转眼七天过去,秦向西等人一大早便前来拜望,见玄一的两眼已然能在室外见物,无不高兴异常。秦向西早命人备了轿来,兄弟三人跪地相请,说今天一定要亲自将玄一抬回家中,从此象对待父亲一般侍奉,只希望他万毋推辞。玄一听完捻须而笑说:“你们先回,两个月后再来接我,我还有事情未了,须在这里暂住几日。”三兄弟叩头而去,七天后,有人报信说秦向东已经被平反,不仅出了大狱,还被推荐去户部任职。秦家上下无不欢喜,等着迎接秦向东回家庆贺,更是纳罕玄一大师的神机莫测。不到一个月,秦向东的新任命下来,擢升为户部山东清吏司主管;秦向西的生意也渐有起色,秦家又开始走向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