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死东条苍生之后,何三里突然冷下脸来,声色俱厉,对众人说道:“以后谁再敢欺压众人,东条仓生就是他的榜样。今天我先把丑话讲在前面,有不信邪的,若胆敢以身试法,休怪我何三里无情。”
李克定暗自发笑,何三里与东条仓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如今何三里用龌龊手段,收买两个保镖,擒杀东条苍生,刚刚把火枪握在手中,就开始露出了獠牙,还一味地贬低东条苍生,大言不惭地标榜他自己,真是可笑之极。
何三里已然得势,章大鱼见风使舵,处在人群之中,急忙捧场,“何三爷,您讲得太好了。处死东条苍生,是最正确,最明智的选择。如今狗贼已死,所谓人无头不走,所以我提议,咱们大家尊奉何三爷为船长,我们听从何三爷的指挥,服从何三爷的命令。大家说,好不好!”
有人开始稀稀落落地说:“对,对。”
何三里看附和的人不多,便装模作样地推辞,叹了一口气,“哎!其实我年纪轻轻,不足以服众,大家还是另选贤能吧。”
章大鱼自然知道他是假意,急忙配合他演戏,“何三爷,您太过谦虚了。如今在这船上,放眼望去,具备行船经验的,只有何三爷一人,大家不可错失良机,否则,谁也休想走出去了。”
众人听到此处,心里也在盘算,要说行船经验,还真就是何三里,只有他一人可担当船长。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赞同起来,章大鱼见时机已到,来在何三里近前,笑呵呵的说道:“何船长,您就辛苦一回吧,不要再推辞,这份船长的责任,只有您才能担得起来。”
何三里见众人已然赞同,装做无奈地说:“既然大家信任,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就勉为其难吧,以后有做得不到的地方,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章大鱼带头说道:“何船长,从今以后,我们唯您的命令是从,您说一,我们绝不说二。大家伙说说,是不是啊?”
“是!”众人先后表态,“我们都听何船长的。”
何三里擒杀了东条仓介,如愿成为新任船长。他志得意满地想:‘我手握着火枪,别说是铁船的命运,就是船上一众愚蠢之辈,你们的命运,也要攥在了我的手中了。’
何三里意气风发,面露喜色,开始摆出了船长的架子,不等众人离开,他就带着章大鱼,在几个人的陪同下,顾自进入船舱去了。
众人看何三里离去,也开始散开。
但众人都抱着一个希望,因为何三里讲过,只要跟着他,就能吃饱,众人难免生出了吃饱的希望。
退回船舱之后,人们都在议论着,明天吃饭,我要吃多少多少,好将连日饿瘪的肚子,填个沟满壕平。
大家没有失望,第二天,果真食物充足,各自吃了三顿饱饭,有人撑得在床上连续揉了一天的肚子。
众人已经深有体会,挨饿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难怪人们常说,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宁愿撑死,也不能饿死!
可惜,世事难料,众人在船上,吃饱饭的好日子,只持续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人们在期待中,迎来的却只有一个窝头。
更可怜的是,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连一只窝头也没有见到。
连续三日,粒米未进,众人躁动起来,有人开始组织,要去质问何三里。
面对质问的人,何三里可不像东条苍生,还给大家解释一通。
他丝毫没有犹豫,当即下令,枪杀两个领头之人,又对众人撂下一句狠话:“食物再也不会发放,谁要不知天高地厚,这二人就是榜样。今天,这二人的尸体,送进厨房,中午就会变成美味佳肴,大家等着去享用吧。”
人在饥饿难耐的时候,一切能吃的,可吃的,都会被送入嘴中。
两个领头的人,尸骨未寒,已然被拖入厨房,经过加工,成为了众人‘烹牛宰羊且为乐’的美食。
刚开始,人们面对碗中的人肉汤,还有些犹豫。当看到有人吃起第一口时,那津津有味的样子,立刻引得众人也吃了起来。
人肉,我们都没有吃过,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美味。
但在这条船上,饥饿摧毁了人们的恐惧,摧毁了人们平日的认知。
在生命的本能驱使之下,求生,求生,这才是第一位的。
吃人肉,又算得什么,何况人不是他们杀的,既然死都死了,也煮熟了,不吃也是浪费。
众人开始安心吃了起来,可是狼多肉少,哪里能够吃饱。
可就算没有吃饱,也胜似一直饿下去。
众人已经把那两个人忘了,虽然已经把他们吃进了肚子里,吸收了他们的皮肉。
李克定暗自叹息着,此情此景,正应了那两个人的初衷,因为他们要为大家争取食物嘛,这不,他们争取到了,不过,用的是他们自己身上的肉。
吃了一顿人肉,在蔓延的饥饿中,渴望食物胜过一切的众人,再也不能排斥如此美味。
很快的,就算原本的老实人,也积极投入到害死他人,以他人为食物的游戏中来。
‘吃别人的肉,活自己活命!’
这句话,迅疾代替了什么‘我为人人’、‘仁义礼智信’,成了众人的座右铭。
人性是架不住考验,极端情况下,人的生物本能,就如洪水猛兽,立刻占据上风。
什么价值观念,什么操守,在死亡面前,全都不堪一击,瞬间就七零八落,来了一次重新塑造。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见船上一百多人,慢慢地,仅剩三十号人了。
典家人各自没了力气,就在三天前,典俊凡、典夫人、三姨娘已经相继离开人世。
他们三个人的死因,到底是饥饿,还是中邪,抑或是中毒,典家人也弄不清楚,也不想再弄清楚了。
所有人,不论聪明与否,咕噜噜的肚子,告诉每一个人,要活命,就必须有食物。
经历过分吃人肉的洗礼,船上众人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再不会有常规食物,能吃到嘴里的,只有人肉。
既然有人肉,那便吃人肉嘛。
要想活下去,就要扩大食物来源,人肉本来就是大自然生成的食物,只是太久不曾有人食用,便忘记了人肉还具备食物的功能。如今饥饿再次激发了人们最为原始的记忆,让他们露出兴奋的目光,瞄向别人身上的肉。
吃人肉的过程,也是一场耐力竞赛,比的是谁更有体力。如果你打不起精神,先于别人奄奄一息,那吗比你有更精神的人,就会首先把你吃掉。
在生死面前,人性的凶残,展露无遗。
又是三天过去,柳之思和李克定来在这艘船上已经有24天,二人的怀表走过了九个小时。每天吃些提前备好的肉干和果脯,二人勉强能够度日。
日子过得难而又难,李克定这次出来,为的是寻找姨母唐淑被害的线索,可不是为了体会什么人性的丑恶。总得想个办法,尽快离开咸湖,他开始思考起这个严峻而现实的问题。
柳之思望着一筹莫展的李克定,她单凭个人力量,是无能为力的,但是她能够借力,因为她想到了北极白狐。在目前的情形之下,柳之思能够联系上的,也只有白狐了。
她手摸佑鹿,想起白狐跟她讲过的话,如果想召唤白狐,通过佑鹿,轻而易举,只是没到关键时刻,还不想麻烦白狐。’
柳之思心中有着最后的底气,所以一直不慌不忙,她和李克定闲话着,“克定,现在船上仅剩30个人,悲剧还在时时发生,你说说看,咱们应该怎么应对呢?”
李克定前天去仓库查看过,里面除了淡水,早已空空。如今的形势,人吃人成了常态,形势越来越险恶,若照此下去,船上所有人都将变成食物。等到了最后,只剩下两个人时,或者一同饿死;或者在杀死对方的时候,与对方同归于尽;又或者其中一个杀死并吃掉另一个,那最后一人再也没有食物来源,最终还是要活活饿死。不知他和柳之思能支撑到何时,李克定可不想就此丧命,苦于没有良策,难免有些沮丧。
“哎!”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之思,我在想,咱们怎么才能走出咸湖。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完全对不上,那么这里的空间呢,会不会和时间一样,与外界根本就是不同的?如果真是这样,不论是谁,都找不准方向,船只能在原地打转,可如何是好?”
李克定分析的有几分意思,柳之思心中一动,她虽然想到了时间的不同,却没有往空间方面去想,经李克定提醒,才恍然而悟,便又问:“那你认为呢?这里的空间,和外面有什么差别?”
具体的情形,李克定也搞不清楚,但他觉察出了蹊跷,想起典理有一本书,乃是《纯粹理性批判》,上面讲,我们所知道的宇宙,不过是我们自己构建的罢了。
“之思,典理那有一本书,也许上面讲的对,咱们做为人类,有着人类认知上的局限。所以说,咱们所在之处,或者真是一个特殊的空间,而这个空间,咱们做为人类,根本无法认知。”
人嘛,只能感知到三维的空间,就算脑洞大开,也想象不出四维空间是什么样子。柳之思和李克定都是人,同样受到这个先天能力的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