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特别的?”李克定看着面前的那幅画儿,笑问李克静,“你看看,这画中美人,一双明眸,如悦如羞;尽管眉目低垂,眼神却能够跃然纸上;虽然未见笑容,却透着甜甜的笑意,而且这笑意似是从心间流淌而出,可谓发于内而形于外,是最真诚的表情。嗯,若要问有什么特别的吧,我看就是这些了,总的来说,是把之思和梅子的好,全都融在了一起。”
“你竟关心这些个了,凡是跟柳之思着上一点边儿的,你都能讲出长篇大论来。”克静从旁笑话他一句,又提示道,“克定,你再仔细看看,画中人的眼睛,注意她的眼仁儿。”
“眼仁儿?”李克定和柳之思不禁好奇,遂定睛观瞧,眼睛都不眨一下。约略过去了十秒钟,二人眼前一花,再认真看时,奇迹便在此时发生了,就见三条大路已然呈现在了二人面前。
三条路,各自不同。
左边一条,红光弥漫,似有一轮太阳从东边蓬勃而起,晨光照耀了过来,给人的感觉是,通向无边的光明。
中间一条,黄光闪动,一会发暗,一会明亮。暗的时候,也能把路瞧的清清楚楚;亮的时候,让人眼前一花,头晕目眩,什么都看不见了。
右边一条,白光熹微,似乎是太阳尚未生起的早晨。让人觉得黑夜已经过去,心中再无所惧,迎来的,将是欢快的鸟语花香。
李克定莫名其妙,问道:“克静,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出现了三条道路?”
克静笑道:“三条道路而已嘛,你别大惊小怪的,快看一看,这三条路有什么不同?”
“要说不同之处,很明显嘛!”李克定望着三条路说,“左边这条,貌似赤日炎炎,但给我的感觉,却像通往秋风萧瑟或者寒冷异常之所。中间这条嘛,时窄时宽,好像通往春光明媚之地。右边这一条,路途看似不甚平坦,却也没有大的坎坷,应该是通往夏日绚烂之处。”
“你的感觉还算准。这一次,你们能明白了吧,这三条道路,就是因为时空奇妙。今天我带你们走一走,你们说吧,三条路,咱们走哪一条才好?”
李克定望向了柳之思,问道:“你想选哪条?”
柳之思并非为了探索,而是另有其它目的,便问李克静:“你告诉我们,面前这三条道路,所通往的地方,哪一个最令人恐怖?”
“你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想去最恐怖的地方。既然你不怕,咱们就走左边这条。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人间地狱;而中间这一条,通往的地方,稍微好一些,尽管也是蛇虫遍地,虎狼当道,起码有人间烟火之气。而右边这一条嘛,虎狼皆在笼中,蛇虫隐没森林草丛,广袤田间,生机勃勃,市井之中,车水马龙,是个人间桃源。”克静讲到这里,调皮的看着柳之思,“你非要走左边这一条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但必须事先告诉你,那里魔王称霸,阴风呼啸,鬼哭狼嚎。你要是害怕的话,就让克定抱紧你,别到时候吓出个好歹儿。”
“我才不怕呢。”柳之思已经下意识的靠近了李克定,嘴上还在讲着:“我自己就能行,也不用克定帮忙。”
李克定心中暗笑柳之思,他早有了主意,克静既然说能走,必然没有危险,若无其事的说道:“咱们就走这左边条,看看那个地方,到底有多恐怖。”
说完话,他左右各牵了柳之思和李克静,三人迈步上了左边的大路。
身体甫然如飞,漂游着晃了几晃,看上去长长的通道,已经传了过去,来在了一处荒野。
抬眼望去,漫天血红,低头看时,原野之上躺满了饿殍,各自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着。有的人身上生满了脓疮,因为熬不住疼痛,不时发出声声哀嚎。远处的田野上,露着无数具骷髅,白森森的,显然不是古尸,而是刚刚死去不久之人,他们的肉可能被割下吃掉了。李克定和柳之思在咸湖的船上,就经历过饥饿的悲惨,吃人肉,乃是饿急眼的人,最便利获取的食物。再看空中,风卷细沙,吹打着枯黄的败叶,如枭鸣,似狼嚎。
三人往前走去,两旁是稀疏的古木,高高的,如能参天一般。在树枝和树叶之间,盘着数不清的大蛇,各自吐着长长的信子,摇晃着身躯,似要扑咬三人一般。
柳之思不敢再观望,刚一低头,就见几只鬼影闪动,露着白森森的牙齿,飘忽就要到在面前。她毕竟是女孩子,毛骨悚然之下,不自觉地便靠进了李克定的怀中。
“没事的,你别怕,有我在呢!”李克定赶忙揽紧柳之思,一边怜惜地安慰着,一边凝神观察动静。
克静笑道:“之思,你不用怕,咱们虽然到了这里,但这里的一切,咱们都只能看到,却不能触摸,更不能改变。同样的,这里的蛇虫和鬼影,它们的能为有限,见不到咱们,你无须担心。”
“哦,我知道了。”柳之思记起在理想国的时候,那里的所有生灵,都看不到她,感觉不到她,或许这就是两个不同的时空吧。
她放下心来,却没有躲开李克定的怀抱,只问克静说:“这是哪里?怎么如此恐怖?”
克静说道:“这里嘛,你们一定想不到,我还是听华盖先生讲,这就是未来中原的景象。”
“这里是中原?是华夏?”李克定和柳之思惊讶莫名,美丽的中原大地,如何会变成了地狱,到底是谁在将来,制造的如此祸乱。
柳之思问道:“克静,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是未来的中原?我看一点也不像咱们华夏,更别提是中原了。”
“你别不信。”克静解释道,“这里是中原一事,乃华盖先生亲口告诉我的。前几天他找到了我,让我请他饮酒,对我提起咸湖真人。我向他请教了关于《天地混元图》的问题,他给我介绍了时光通道。由此,我才悟出了其中奥秘,借用华盖先生发现的通道,当场做了这幅画儿。”
“你可真了不起。”柳之思欣赏的看着李克静,
虽然身处恐怖境地,但克静那灿若桃花的容颜,独立而不倚的气质,却丝毫没有受到恐怖环境的影响,让柳之思从心里喜欢这个未来的小姑子。
听闻柳之思的赞美,克静嫣然笑道:“之思,你可别再夸我,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这一次要不是华盖先生指点,我也不会弄懂这些。克定最清楚了,关于时光的奥秘,我从小参悟了不定多少遍,可就是卡在最后关头,一直不得突破。”
李克定问道:“华盖先生还有这项本领,他平时醉醺醺的,真是深藏不露啊。”
“真人不露相嘛!”克静又讲道,“华盖先生能弄清时光通道的奥秘,也是跟咸湖真人学的。当初咸湖真人有意引起玄一大师的注意,但又碍于情面,不想主动去找玄一,就将这项本事交给了华盖先生。华盖先生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学会之后,就去找玄一大师显露。玄一大师敬佩不已,便去寻了咸湖真人。可惜的是,玄一大师心里想着診灭长春湖的怪蛇,誓要折损二十三年阳寿。因为不想连累咸湖真人,虽然二人各自有情,却还是没能在晚年成为眷属,错失了最后良机,让咸湖真人抱憾终身。”
李克定听得心中感慨,把柳之思抱得更紧了,说:“有情人就该成为眷属,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什么以天下苍生为己念,其实都不重要。天下苍生自有上天安排,何须人力强行为之。”
克静和柳之思同时笑道:“你能这么想,才是最好,就是怕你师父一生醉心儒学,可他唯一的弟子却不再,要失望了。”
李克定也笑道:“我师父虽然一辈子心怀家国天下,却并不迂腐,就从他对待克静的态度,也能看的出来。毕竟大道并行而不悖嘛,我师父一代高人,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以前是太过拘泥了,还是没有学到师父的精髓。”
“好像你现在多么超脱似的。”柳之思在他怀中娇嗔一句,抬头再看他时,忽觉的心中敞亮了许多。可能以后的克定,再不会囿于李陆两家的婚约了,这可是好事。
克定也低头瞧着柳之思,四目相视,彼此心意,尽在不言之中。
两颗心灵竟能如此相通,让二人均感到说不出的畅快。
克静看得只笑,“你们两个呀,总是卿卿我我的,我还在这儿呢,竟然当我是无物了。”
“要不说你的早些出嫁呢!”克定刚说完这话,一道光影从他面前掠过,让他大吃了一惊。
看那影子,竟然是圣尊!
这条怪蛇,怎的会在此处出现,难道未来这种凄惨状况,是它这孽畜造成的吗?
只是怪蛇的影子去的飞快,一闪而逝,来不及看它到底去往了哪里,想必它那时的功力,更胜了现在。
李克定心中一凛,不由脊背发凉。
当年玄一大师讲,因为他一着不慎,放走了怪蛇,乃至将来会生灵涂炭,所以他才自折了二十三年阳寿,只期盼上天能够垂怜,让黎民少受灾殃。可是将来的华夏,竟然遍地是奄奄一息的饿殍,森森白骨露于野,黎民的灾殃哪里少了?上天啊,你因何就不能可怜可怜玄一大师一片慈悲之心,给世人以垂怜呢?难道你真的就是天道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