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尚书大夫夫人的舌头,岂是说割就割的?
受了侯世贵的骗后,谢景已是惊弓之鸟,只觉得周围的人都要害自己。
此时这陈凌要割侯府夫人的舌头,可不是在害自己吗?
“母亲。”
侯文博看向一旁说不出话来的侯氏,知道以母亲的性格,若书信为真,恐怕早就令人将那陈凌打个皮开肉绽了。
可现在,母亲呐呐不言,似有慌色,定时作伪无疑!
此时他也再顾不得什么君子风骨,开口就言:
“禀县尊,通判,我恨母亲独爱家弟,嫉妒作祟,已悄悄将他二人往来书信付之一炬!”
说完这话,侯文博便有些脱力了。
他乃君子,从小到大,说过的谎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没想这次却要在众人面前装个嫉妒自家弟弟独得母亲宠爱的小人。
他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说出此话。
“想不到这侯府内,竟有如此龌龊。”
这时,堂外传来一道听起来像是掐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方落,他身旁那秦鸾就冷哼一声:
“哼,侯府上下尽是小人!那狗贼尚且如此,更别提他那兄长,母亲了!”
秦鸾虽未入堂中,可毕竟是练武之人,中气十足。
在堂外说的话,堂内也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小人……侯文博脸红似血,只低着脑袋不发一言。
侯氏也咬着红唇,心中羞愤难当,自打她成为侯府夫人后,就没受过这委屈。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那农具是否是儿子抢了别人的,毕竟知子莫如母,侯世贵什么样,没人比她更清楚。
倒是侯世贵,冷冷地回头一望,这声音,倒是耳熟。
见得二哥与母亲羞愤难当,无言以对。
他便开口安慰道:
“母亲,二哥,无需慌张,我自有对策。”
不想侯文博却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长平,若那物真是你巧取豪夺而来,你便跟为兄说,为兄便说你是受我吩咐,大不了辞官就是。
你一介布衣,若摊上这罪,轻则也要断手!”
见二哥忐忑不安,还不忘想替自己担下这罪责。
侯世贵心中一暖,也不言语,只到项旭耳边吩咐几句,就见项旭匆匆而去。
“侯氏,你可有话说?”
谢景也是想明白了,这侯世贵是侯氏的心头肉,自己与陈凌合谋动他,算是跟侯家结下了死仇。
至于对不对付这侯氏,已是无关紧要:
“若无书信,你可知作伪证该当何罪?”
割舌……
侯氏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再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语气再作坚定:
“我儿,无罪!”
陈凌冷笑一声:
“哼哼,到此地步,通判面前,你侯府还在睁眼说瞎话,莫不是当通判与县尊不敢秉公执法不成?!”
说罢,他面带悲愤看向裴和志,深深一揖:
“还请通判,为小民做主!!”
见此模样,那通判眉头一锁:
“你且放心,若这侯氏真拿不出实证,我定要治她个伪证之罪!”
好一副惩强扶弱,秉公执法的场景。
侯世贵上前一步,至那裴和志面前:
“敢问通判,县尊,此人告我,有何证据?”
证据?
二人都是一愣,因为陈凌确实也没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可这侯世贵恶贯满盈,作恶多端,就连府君都是略有耳闻。
告他哪还需要什么证据?
谢景吱吱呜呜,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那裴和志言道:
“你若先拿出证据证你清白,又何须苦主再出示证据?”
听得此话,侯世贵不怒反笑。
陈凌空口白话,便能将自己告上公堂。
而这些人非但没让污蔑者出示证据,反而让我先出示证据自证清白??
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他正要开口分辨,不想那陈凌却先开口道:
“回通判,小民已有人证,在堂外等候,侯世贵既想要证据,那便给他就是!”
过不多时,秦鸾被传唤上堂。
见完礼后,秦鸾便将那日在侯府外碰上陈凌等人的事一一说来。
陈凌更言,那日自己去侯府与侯世贵理论,不想侯世贵纵恶仆行凶,将自己打得吐血晕厥。
那日之事,侯文博也是在场。
听得陈凌此话,侯文博一改刚刚羞愧模样:
“你胡说!那日我亲眼所见,明明是你不信农具功用,一试之下,才被气得吐血昏厥!”
直到此时,他才确定,自家小弟是被冤枉了:
“县尊,通判,我可为长平作证!那日之事,绝非陈凌所言!”
就连鲍济也越众而出:
“还有我,也可为公子作证!”
“嘿嘿,看来这侯府上下,颇是喜爱作伪证啊。”
陈凌轻蔑一笑,只与秦鸾站在一处。
倒是那裴和志问道:
“你二人所言,可有证据?若是空口白话,也逃不过一个伪证之罪。”
“空口白话?哈哈哈!好一个空口白话!堂堂一府通判,便是这般断案的嘛?!”
侯世贵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虽然也猜到自己在西陵官场并不讨好。
加上又惹了谢景,这些人刻意针对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陈凌和秦鸾空口白话,便可为证。
自家兄长,护卫,母亲,空口白话,便是伪证,便要割舌!
“放肆!!”
裴和志一拍桌案,若是放在天河府衙,定有衙役上前将这敢当冲撞通判的布衣给拿了。
可是现在,堂内衙役一个个跟被点了穴似的,动也不动一下。
唯一还有点骨气的守捉郎梁毅也被侯府家丁叉出去了。
倒是秦鸾,不惧豪强,看向侯世贵直问道:
“侯世贵,你哪来的脸皮?
你这厮无才无德,除了欺压良善,为非作歹,你这一辈子,还有何作为??”
似是想起了侯世贵在天麟山中与那山大王的交易,秦鸾也是怒急攻心。
心想自己那日就算有错,也已道歉。
可这狗贼竟想让山贼掳掠自己给他……给他……
“你这废物,百无一用,但凡思绪正常的人,怎会相信那新农具是你所造?
若不是你造,定是你强抢而来!”
说完,秦鸾还不善罢甘休,对着谢景,裴和志行了一礼:
“通判,县尊,我还要告这侯世贵,勾联天麟山山贼!”
勾联山贼!
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比巧取豪夺流放千里可重多了。
搞不好的话,连侯世贵的父亲,侯浦儒的官职也可能受到影响。
于是秦鸾便将那日潜入天麟山中所闻所见,一一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