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世贵却不理他,只对跪在地上的张府众人说道:
“其实我也不愿牵连无辜,毕竟春儿之死,你张府不可能人人都有份。
我所欲者,为春儿报仇就是,但你们应该也不会主动说出是哪个害了春儿,既然这样,我便一起杀了,杀尽你张府上下百余人,总能杀到凶手!”
侯世贵这话说的盛气凌人,惊得张府上下一个个哭天喊地:
“不关我事……不管我事啊……”
“我只是来投奔张府,什么也没做过,更未害人。”
“我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春儿是谁。”
侯世贵却不理他们,对鲍济使了个眼神,鲍济高呼一声,义兵中涌出百来人提刀就站在张府众人身旁。
见得身旁义兵摩拳擦掌,磨刀霍霍,那张府之人有几个胆小的当即便吓晕了过去。
就连那张老爷子,也是被吓得说不出话。
这侯世贵来真的!
他真要在这乱葬岗屠了我张府上下百余口人!
坊间传言,这侯世贵丧心病狂,无恶不作,看来还犹有过之!
知道此事,张老爷子心中再不抱任何希望。
满脸愧疚地朝女儿看了一眼。
他能为了个消息把女儿嫁给侯世贵。
如今家族生死存亡之际,玲儿,来年清明,为父定会为你多烧纸钱。
既做决断,他也不再犹豫,正要开口将那夜实情说出。
不想却见女儿一脸悲愤朝自己喊道:
“父亲!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见得女儿声嘶力竭,脸上尽是朦胧泪光地模样,张老爷子愣住了。
“你之前为泄愤,残杀春儿姑娘,就已铸下大错,非但不知悔改,还逼我去诱导侯公子前往乱葬岗,更是错上加错!
父亲,女儿求求您,回头吧!!莫要再错下去了!!女儿求您了……”
越是说下去,张玲越是大放悲声,泪如雨落,浑然哭成了个泪人。
听得张玲招供,场中诸人更显愤怒。
之前只是公子言说凶手是张家,可无凭无证,大家伙还是有些怀疑。
如今他们自己承认,不少人都为自己曾怀疑公子而心生愧疚。
心想这几月来,公子所作所为大家伙都看在眼中,非但没再做一件恶事,反而做尽好事处处为我等贱民着想。
我等非但不知感恩,反而还怀疑公子!
义兵们羞愧难当之下,见那张老爷子大惊失色之下要张口说话,便将满腔怒意都发到了张老爷子身上。
“玲儿你……哎哟!!”
张老爷子这才开口,就惨呼一声,被义兵们打得躺倒在地,惨叫不绝。
尤其是那春儿父母,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二老跑到侯世贵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就抬起巴掌自己抽自己耳光。
“伯伯伯母这是做甚?春儿尸骨未寒,快快住手!”
直到被侯世贵带着项旭与鲁兴安拦下了,二老这才哭成了个泪人儿:
“公子菩萨心肠,非但不怪俺们冤枉公子,还出兵拿了杀害春儿的真凶,俺们……俺们对不住公子呐!!”
听得此话,侯世贵也是流下两行清泪,将二老一把抱住:
“春儿之死,吾亦痛心疾首,肝肠寸断。
见到春儿尸身那刻,吾更恨不得以身代之啊!!!”
说到最后,侯世贵更是捶胸顿足,撕心裂肺,看得周围众人,个个眼含热泪。
这春儿不过侯府一介婢女,这侯世贵竟为这婢女之死流露真情,可见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呐。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地同时。
侯府义兵更是感动万分,他们的身份与春儿一样,只是侯府下人而已,都是一群贱命。
可公子不但为区区一条贱民,煽动义兵抓了本县最大的乡绅张家。
甚至还想以身代之……
如果说之前侯世贵分银钱,减租息,只是让他们感恩戴德的话。
那么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已有股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念头在心底生根发芽。
那就是遇上这样的明主,哪怕为他送死也无妨啊!
明主:贤明之君,圣德之主。
自汉昭烈帝刘备以降,世上再无人可称明主二字。
可如今,竟让他们他们遇上了数百年未出之明主……
尤其是那鲁兴安,又是感动又是振奋。
自打数月钱,叶冷将公子告了之后,公子便变了个人也似,如今更现明主之姿,兴安,定当誓死追随公子左右!
就连那些躲在人群后方的衙役,看向侯府义兵的眼神中也写满了羡慕:
“这侯府的下人命可真好,得了前无古人的减租不说,还碰上这么个体恤下人的主子,再想想咱们那县尊老爷……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更有不少脑子聪慧的百姓,早已悄悄摸至义兵身旁寻问侯府可还招细户。
之前侯府减租之事,对他们本就是一大诱惑,
可由于侯世贵恶名太甚,还是让他们有些由于。
如今见得此状,方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于是一个个的心思都活跃了起来。
那些侯府义兵见衙役羡慕,旁人还打破头想来侯府做细户,心中更是骄傲得没了边。
并在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只要公子如何说,自己便如何做,再不敢以小人之心猜忌公子!
抱着二老哭了一阵,侯世贵才松手擦干眼角泪痕,亲自走到张府人前,看了一眼张玲:
“你所言可真?”
张玲连连点头:
“一字无差!句句属实!侯公子,求您放过我父亲,他……他只是一时气糊涂了……”
说完之后,张玲一脸悲痛看向倒在地上被打得不省人事的父亲。
见他已经晕倒,而那几个知道内情的仆从又是奄奄一息不能说话的模样,心中这才放心。
不想侯世贵却摇头道:
“放不放他,自有大楚律法说了算,侯某一介布衣,怎可断人生死?”
“可你刚刚还……”
之后的话,张玲是再说不出口了。
刚刚侯世贵是在诈自己!!
他根本就没打算要杀侯府一百多口,他只是为了诈出自己这样的胆小之人来将主犯供出!
若是自己咬牙不松口,他也拿自己没办法!
直至此时,她才想起早间在府中大堂,父亲说的那句话: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就在她愣神时,侯世贵已亲自为她解开绳索:
“张姑娘,别怪我,你也无需自责,错的是你父亲,你也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侯公子大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