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真人支持爷爷的观点,那就是不绑秀娥跟二蛋,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色,或许在现在我们会认为就是一个假绑,又不是真的绑了也无妨,可是在那个年代,这种欺负孤儿寡母的事情,自认为大老爷们儿的人是做不出来的,这是一种老式古典侠义情节。
存者还在,死者却在为祸乡里,秀娥是真心的心痛,她不会拒绝何真人的说法,奶奶他们剪了一些纸钱,在晚上的时候,秀娥来到了村口,放声痛哭叫道:“国忠,你要是还心疼我,心疼你那个现在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儿子,就不要再造孽了!国峰他死后为恶是他年纪小不懂事儿,你活着的时候那么清楚的一个人,怎么死后也犯糊涂?他害了人姑娘何小玉,就算被丢油锅里炸一百遍也是罪有应得,你明知道他是错的你还是要帮他?”
“李国忠,你给我出来!我倒是要看你变成鬼了是什么模样,你怎么就不敢出来见我?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把乡亲们给祸害了,你让我跟二蛋在村子里怎么做人?二蛋的脸出了那档子事儿,不是更臣哥还有乡亲们照顾,你们李家还能有后人在?你出来我看看,我倒是要看看你变成了鬼,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给吃了?!”
秀娥每叫一句,就洒一把纸钱,在这个夜里,一个女人点了一个火盆在村口对着一个死去的人念叨,这个场景其实非常的恐怖,由此可看,这个秀娥也是一个聪明女人,她说的话没有人教,全是自己要对李国忠说的话,爷爷跟何真人就在角落那边听着,秀娥是真聪明,她这话说是说给李国忠听的,又何尝不是说给他们俩听的?
活着的人是要给自己铺路的,万一李家三鬼真的不听劝,村民们把怒火烧向了他们娘俩咋办?这样说起码让我爷爷以后绝对不可能为难他们,当然爷爷的为人也绝对不允许他们这么为难。
秀娥就在那边这样碎碎念了半天,可是村口那边丝毫没有动静,爷爷对何真人道:“看来是没用,这个李国忠是不给一点面子了。”
何真人也皱着眉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在等等看,从上次那事儿来看,这个李国忠的确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这天寒地冻的,秀娥在那边叫的嗓子都要哑了,爷爷也看不过去了,就对何真人道:“何神仙,要不就算了,现在这么搞,跟我们逼着秀娥一定要把鬼叫来一样。”
就在爷爷话一落音,忽然那边儿一阵阴风起,吹的那些纸钱四散,火盆里的火都差点要被吹瞎,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声音,道:“秀娥,你回家去!没有你搀和的事儿!”
这个声音,俨然就是李大胆的声音!
爷爷打了一个激灵,跟何真人一起死死的盯着村口,想要看到李大胆的身影,可是根本就没有,只见烟雾缭绕散去以后,秀娥已经软在了地上,俩人赶紧跑过去,发现秀娥已经晕倒了。
爷爷一下子着了慌,他娘的这个李大胆,怎么就能够对自己的儿媳妇儿下手呢?何真人把了把秀娥的脉搏,道:“没事儿,就是晕过去了,看来这个李大胆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更臣,你先把秀娥送回家,今天晚上我就在地里坐着,拼了我的老命,也要保住乡亲们的庄稼。”
爷爷担心秀娥,这玩意秀娥在出了什么事儿,本身就可怜的二蛋这可怎么办?何真人应该能照顾好自己,他就把秀娥扛回了家,其实到家的时候秀娥已经醒了,只是脸色有点发白,一直在哭着对爷爷说李家对不起乡亲们,如果那些庄稼地真的没了,那他秀娥就没脸再活下去了。
“秀娥,你可千万别想多,二蛋还需要你来照顾,这事儿你尽力了,不怪你更臣哥知道,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何真人。”爷爷说完拔腿就走赶往村口,他知道他没有资格担心何真人,可是他就算去了没用,他也必须去,这是他的做人准则。
爷爷到了村口,找到了何真人,眼前的何真人是爷爷从未见过的何真人。
这已经不是那个佝偻着腰头发花白的放牛老头了!
何真人此时身穿皂衣,背插桃木剑,手持浮尘,这是以前他在无上观时候才有的打扮,这一身衣服让何真人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才是一个道教大真人的气势!
何真人看到爷爷来,对爷爷摆了摆手道:“你回去照顾好爱国和弟妹,放心,我何安下没什么大本事,古有天下义士为百姓守国门,今天我何安下为村子里白余口人守着这片庄稼地。也算是尽我所能。”
爷爷自然不肯走,此刻何真人给爷爷了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这让爷爷非常担心,可是他不走何真人愣是生气赶他走,骂道:“我姓何的要是没了可以,锁头村儿不能没有郭更臣啊。你赶紧给我滚回去。”
爷爷没办法,只能回去,到了村子的时候想起何真人的话,他还是阵阵的心痛,何真人给他戴的高帽子他肯定不会飘飘然,假如没了何真人,那锁头村儿才算是真的没得救了,他郭更臣能做什么呢?
他不能让何真人一个人在那里面对李家二鬼!
可是爷爷也知道,他现在就算是拿一把砍刀过去,也是只会脱何真人的后腿,他必须要找一个真正可以帮到何真人的人,那就只有一个人选,就是宋小光的妖精老婆白珍珠。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找到了宋小光的家,这时候已经凌晨,可是他到了宋小光家的时候,白珍珠和宋小光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坐着,衣服穿的整整齐齐。
爷爷走过去,还没说话,就直接对白珍珠跪了下来,白珍珠赶紧过来拉,爷爷就是不起来,说道:“弟妹,男儿膝下有黄金,这道理哥哥懂,我也知道,跪的多了就不值钱了,这几天我跪过何真人,今天我跪了你,但是我郭更臣下跪,从来不是为了我自己,您看在锁头村儿上上下下百余口的面子上,您去帮帮何真人吧!也只有您才能帮他!”
白珍珠面露难色,道:“老哥,还是上次我说的话,道不同,我这边无能为力。”
“珍珠,去吧。”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宋小光破天荒的开了口,他走过来把爷爷掺起来,对他说道:“我不想让你去,可是总不能让别人欺负咱们锁头村儿没人了,为了乡亲们,就当我求你。”
&ds;&ds;白珍珠是个妖精不假,但是前面就说过,她是一个对古时候的礼仪讲究的非常到位的一个女人,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是一个古代的大家闺秀,道万福什么其他女人哪里还记得?甚至都当这是封建余毒。
她讲究那些封建礼仪,三从四德,这三从可不就是幼从父、嫁从夫、夫死从子,爷爷苦苦哀求她可以拒绝,但是宋小光开口,她拒绝不了。
她对宋小光施了一礼,道:“当不得如此大礼,我这就去。”
白珍珠出了门。
有人死后为恶鬼。
却有妖为百姓守耕田。
爷爷回了家之后,彻夜难眠,那一晚,锁头村儿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惊醒的村民们听到村口有巨响,可是最近锁头村儿不太平谁都知道,无人敢出门查看。
爷爷默默的抽了一晚上烟。
鸡鸣三肖过后,他和宋小光最先冲往村口。
何真人的皂衣残破已经没有了昨晚的出尘风采,白珍珠一身白衣也染上了无数尘埃。
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忽然对那两个站在村口的身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是发自内心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