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夏日天气炎热,欧阳箬最是怕热,天天躲在“静云阁”里,把水果放在井水里掰了掰,到了下午最热的时候才拿来吃。什么绿豆汤,莲子燕窝粥啊,也是不断,饶是如此,也是觉得热得不行。
宛蕙见她怕热,不由道“夫人既然那么怕热,下次侯爷来了,请侯爷从冰窖里抬几块冰来给夫人,也可以做点酸梅汤冰碗喝,解解暑气。奴婢听说这几日王妃与柳夫人、徐夫人那边都有抬冰来解暑气呢。”
欧阳箬手中不停的扇着竹扇,圆润若象牙雕的玉臂沁出一颗颗汗珠子。她看了一眼外边白晃晃的日光,不由呻吟一声,无力斜靠在石竹做的美人塌上道“姑姑,你看看外边的日头,冰一抬来准变成水,还解什么暑气呢。”
正说着话,忽然鸣莺满面兴奋地跑进屋子,高兴地道“夫人,你看德轩拿了什么来了。”
欧阳箬拢了拢解开领口的衣裳,与宛蕙出了屋子,才到内堂,就见德轩满面是汗地指挥着几个小内侍抬着一块东西往堂上的案几上放。
那东西大概一尺见方,用厚棉布包得严严实实。欧阳箬还未问,德轩擦了把汗,忙过来见礼高兴地道“夫人,这是侯爷叫奴婢抬块冰来给夫人解解暑气用的。咱们华国还未见过冰呢。这下可开了眼界了。”
旁边一小内侍又上前笑着道“侯爷说了,夫人最怕热了,这冰以后隔两日便要送一块来,可以掰一掰水果,也可以做冰碗吃。府中若没了,便差人去皇宫内府拿便是。”
欧阳箬一听,不知不觉眉眼都舒展开了,忙上前去看,鸣莺手快,一揭棉布,一块晶莹剔透的坚冰呈在面前,正丝丝冒着白气,
宛蕙高兴极了,对欧阳箬笑道“夫人,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你看侯爷还记挂着您呢。”
欧阳箬想肃了面色,却是做不到,只好半掩了面,勉强道“那姑姑就敲几块做点酸梅子冰碗吧。”
说完,便急忙走进内屋。
德轩见她走得急,拍了拍脑袋疑惑道“夫人怎了?不喜欢么。”宛蕙掩口笑道“夫人哪里是不喜欢,分明就是害羞了。”
几人不由得窃窃笑了起来。
欧阳箬回了屋子,只觉得面若火烧,强自平了平心绪,想要去床上睡,却是睡不着。正辗转间,宛蕙含笑捧了一方白玉小碗盛了酸梅汤进来。
“夫人喝点吧。降降暑气。”
欧阳箬闻言,正想说不喝,忽然见那玉碗中的汤水清清,上面还飘着几块小冰块,不由得接过去,一口喝尽了。
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直透心底,直把五脏六腑都慰贴着舒服之极。
欧阳箬喝了一碗,又问道“姑姑还有么。”宛蕙忙又去端来。欧阳箬直喝了五六碗,才觉得有些凉快了。
宛蕙见她一气猛喝,忙皱了眉头担心道“夫人不要喝太多了,小心伤了脾胃。”欧阳箬拭了拭嘴唇,笑道“姑姑看那碗多小,两口就没了。不碍事的。”
宛蕙疑惑地看了看她,自语道“这梅子汤酸得要命,竟是这般吃法……”说着嘀咕着走了。
欧阳箬只觉得身上凉爽了许多,坐了一会困意上涌,便躺在凉塌上迷迷糊糊睡了去。不知是不是睡前喝多了冰,便梦见许多希奇古怪的蛇虫异兽,睡也睡不安稳。
似乎过了不久,猛然醒来,见夕阳西下,金光四洒,竟然是到了傍晚。欧阳箬只觉得浑身上下懒洋洋的,不想起身,只盖了薄衾躺在凉塌上发呆。
宛蕙进来几趟,欧阳箬才勉强起了身,正梳妆时,似乎外边有人猛地喝骂几声。宛蕙的手一抖,不由扯下欧阳箬几根长发。
欧阳箬亦是一惊,与宛蕙对视一眼,宛蕙忙把手中的象牙雕花梳子一放道“夫人且等等,奴婢去看看。”
欧阳箬自己草草挽了个宝月髻,也顾不上插什么珠花,只着一根翡翠长簪,换了件薄衫就出了屋子。
外边的喝骂声越来越大声,欧阳箬仔细一听,原来竟是徐氏似正在训人。间杂着有人细细的哭声。
欧阳箬正快步走出去,心口却不知为何剧烈地跳着,似乎正要跳出心口。
出得屋子,宛蕙正跪在地上与徐氏说话,身边还跪着一个“静云阁”里的一个丫鬟。鸣莺正抱着凌湘远远地看着。
欧阳箬走过去,接过凌湘,见她如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忙柔声安慰了她,便叫鸣莺抱到屋子里。
徐氏见欧阳箬过来,冷了艳丽的脸蛋,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欧阳妹妹,你教导的好丫头啊。如今主子得势了,底下的丫头也嚣张了是吧。”
欧阳箬步上前来,先见了个礼,按耐下心中的嫌恶才道“徐姐姐怎么今日过来了,为了什么事这般气恼,给妹妹说说,妹妹定当好好管教。”
徐氏闻言猛地伸出涂了鲜红丹蔻的指甲,指着欧阳箬怒道“别给我姐姐妹妹的叫,我可担当不起。我问你,是不是你把冰给抬到自个房里用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从华地里来的残花败柳,侯爷给了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赶欺负到我徐凝霜头上去。”
欧阳箬一听,只觉得头昏昏地,嗡嗡地响,身子晃了几晃,白着脸道“徐夫人如果这般说话,可就是冤枉了我。这冰分明就是侯爷叫人抬来的,怎么是我自个去抬来的。”
徐氏冷冷一哼道“别蒙我了,你当我不知道,这冰前些天我就向内府要了,可今天我底下的人去取,却说是到了你这边,若不是你自个抬了,也是施了你的狐媚子伎俩,哄得侯爷给你。难道我还冤枉了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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