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箬正在内殿里,将宫女采来的雪水放在陶罐里,先煮开了,再用泥将盖子密封起来,着人埋在了亭里的梅花树下。
又将采来的花瓣又细细研磨了,按自己的秘方调治花膏,香粉之类的。日子倒过得十分充实。
宛蕙在一旁搭把手,见她素色如玉的手在粉红的花瓣里起落,直比那最美的花瓣都还艳三分。
她不由叹了口气“娘娘,奴婢真没见过像娘娘这般镇定的。”欧阳箬头也不抬,忽然笑道“原以为姑姑也是心如古井之人,怎么几次三番的都比我还按耐不住呢?”
宛蕙闻言一呆,却是怔忪住了。
是的,她不是自诩看得通透么,怎么如今却这般患得患失了?
她失神了好一会,才道“不知怎么的,奴婢就想着娘娘与皇上是一对,所以心里就着急了。奴婢该罚。”关心则乱,她也不能免俗啊。
欧阳箬抬头一笑“姑姑也是为我好,我自省得。只是姑姑可别忘了,这是后宫。”她的笑清澈若水,清丽的面上看不出一丝幽怨,可说出的最后两字却咬得特别重。似钉在板上一般。
宛蕙的面上现出了一丝愧色,低低道了一声“奴婢记住了。”
正当此时,鸣莺忽然面有异样地进来“娘娘,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欧阳箬放下手中活计,笑道“不当说就别说了,要说就赶紧说。卖什么关子。”鸣莺见宛蕙也在,咬了咬贝齿,忽然上前贴耳对欧阳箬耳语了几句。
欧阳箬听了面色渐渐凝重,宛蕙虽然听不到,却也知道事情不一般。
“若你说的是真的,这后宫就该翻一翻天了。”欧阳箬忽然道。
宛蕙以眼神询问,欧阳箬领着二人进了内屋,放下纱帘子才道“说吧,再仔细说一说。”
鸣莺点点头说道“奴婢这几日领着小帝姬在“漱福宫”边上的小林子玩耍,却看得见那徐妃身边的王嬷嬷探头探脑的,领了一位陌生的老嬷嬷进去,奴婢见那老嬷嬷不似宫里之人,心里疑惑,后来转到她们后院,爬了墙上,看见……看见那老嬷嬷换上了浑身是布条的衣服,跟跳大神似的,又是香炉,又是狗血的,还有个布娃娃一样的小人,上面写了生辰八字……那老嬷嬷脸上还画了不少怪图案,十分吓人呐。”
鸣莺说完,吐了涂粉舌。宛蕙听了倒抽一口冷气“这徐妃是活腻了?怎么将这脏东西弄到了宫里来了。”
欧阳箬却深皱了眉头“你去那边带着小帝姬玩可有人知道?”
鸣莺想了想,才道“没有人知道罢,奴婢就是路过,放了帝姬在那边跑,因那边有个四五尺见方的小塘,里面有几尾鱼,小帝姬喜欢看,奴婢就放她在边上看。再说那林子偏她们宫后院,更是没人看得到。”
欧阳箬点点头“那就好,这些日子你别去那边了,多到宛昭仪那边去玩。再者,你再去打听打听徐妃有什么异常,回来禀告于我,记着,这事可不许跟别人说,一字都不许说。”
鸣莺点点头道“娘娘放心吧,徐妃那边奴婢有个小姐妹,就在她院里做洒扫的,前些日子挨了徐妃的打,奴婢偷偷给了她几瓶伤药,她就把奴婢看成是贴心姐妹了。这事若要弄明白可得着落在她身上。”
欧阳箬坐了下来,点点头“你也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这宫里到处有各宫的眼线,指不定这事有别人知道了。咱们还是小心点。”
鸣莺点点头,正要出去,欧阳箬又将她唤住“你身边的银子可够?再给你点,这几日多多去打点下。”说着从妆台里拿了一封银子给了她。
鸣莺也不推辞,笑嘻嘻地接了过去。宛蕙见她走了,才道“这徐妃可不是疯魔了,怎么将这脏东西放到宫里来了,她不知道前朝这事死了多少人?”
宛蕙虽然进宫不久却也常常打探楚宫秘辛,倒知道了前朝楚德帝的后宫倒是因这种事出了几件人命,所以在后宫施巫蛊的,是十分忌讳的。
欧阳箬点点头,忽然冷然笑道“她就是疯魔了,本以为她能有些出息了,没想到还是光有姿色没有脑子一个。看来得让她摔一跤才会明白过来。”
宛蕙细细想了下,试探地问道“那娘娘打算怎么做?是不是要我们亲自动手?”
欧阳箬素手敲着桌子,圈圈画画,细想了一会才道“不用,我们不动手,有的是有人想冒这个头呢。我们就如此这般……”说着她贴着宛蕙的耳朵细细说了。
宛蕙点点头“娘娘就是高明,反正到头来与我们无关,我们看着便是。”
欧阳箬也是淡然一笑。
……
过了几日,欧阳箬正在“花延宫”的暖阁子里写字,顺手又抄了一本佛经。鸣莺领了个人进来,道“娘娘,人领来了。正在帘外侯着。”
欧阳箬看看天色,已是将近午间休憩时分了,停了笔问道“可有人看见?”鸣莺摇了摇头低声道“是从后边的林子过来的,奴婢还给她换了衣服。那些嬷嬷也都睡了才敢出来的。”
欧阳箬点点头,便叫她进来。鸣莺拉着她的手拖了进来“别担心,我家娘娘和蔼得很,不会说出去的。”
那宫女进来,飞快地看了一眼欧阳箬,这才跪了下去,颤声道“奴婢‘漱福宫’的小叶给柔嫔娘娘请安。”
欧阳箬点点头“起来吧,过来让本宫看看。”她怯怯地挪了过去。欧阳箬拿起她的手,翻过来一看,倒也抽了口冷气。
一张手掌横七竖八的都是冻疮与裂痕,一道道血口子还未凝结。
欧阳箬见她身上骨瘦如柴,跟风一吹就要飘走似的,秀眉就皱了起来“怎么还没好。鸣莺不是给了你伤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