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国夫人看着那杯毒酒推到自己的面前,她的眼睛直瞪着这杯酒,心中千万思绪翻过,许多不甘一一涌上心头。
原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看明白了,可到临死之时才觉得竟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来不及做。
她的孩子,连最后一面都不能看到,她恨!她就是死了都不能消掉如此巨大的恨意。
那内侍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冷声道“柳国夫人难道还要奴婢们帮一把吗?!到时候奴婢们可要得罪了。”
他说着,手一挥,底下几个如狼似虎的内侍就要涌上来。
“慢!”柳国夫人忽然冷声道,含着无比怨恨的眼直盯着他看,失去血色的唇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本宫自己来!不过麻烦公公转告皇后娘娘我柳如钰在阴曹地府里等着她。哈哈……”
她忽然起身狂笑,手一伸,将那酒樽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碰的一声,酒樽落地,她依旧笑得张狂“记住!我柳如钰一定会在阴曹地府里等着她!哈哈……”
她笑着一声一声重复着这话,秀丽的面上满是刻骨的愤恨,犹如从地狱来的恶鬼一般。几位内侍都缩着头,不敢说话。
冷冷的风吹起,卷起沉重灰朴的帘子,似招魂一般。在黎明破晓的那一刻最黑暗之时,柳如钰——柳国夫人终于颓然倒下,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直瞪着外边黑暗的天空。
黑色的血慢慢地从她面上的七孔之中流下来,像一道最恶毒的符咒一般爬满整个苍白的面上……
至死不暝目……她用最后的挣扎告诉着这个世界她最后不甘!怨恨!还有无尽的诅咒!
小宫女听得笑声渐渐低沉,终于睁开眼睛探出头一看,柳国夫人凄惨的死状顿时吓得她尖叫一声,凄厉惊恐的惊叫声冲破层层的宫墙,在楚宫之上久久回荡……
……
“啊!——”欧阳箬猛的惊醒。方才做了个噩梦,竟梦见他浑身是血,对着她艰难地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满面的冷汗,还有那碰碰欲跳出心口的心,一摸面上,竟是满脸的泪。
欧阳箬这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了冰冷的地上,浑身上下无一不疼。她艰难地撑起自己,跌跌撞撞地向宫外走去。
她要与他在一起,她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双腿不停地打着颤,但是她依然坚定地向前走去。从来没有如此坚定的信念。
“箬儿,御花园的君子兰开了,朕与你一起去赏一赏……”
“箬儿,你说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朕说一定是男的,哈哈……”
……
恍惚的泪光中,依稀可以看见他俊魅的笑颜。他在她面前,从来不吝啬他的笑,即使天下人都说楚帝冷面,可是在她面前,他笑得温柔如春。
她竟然如此迟钝,一直将自己的心掩埋,竟连他对自己的好竟那么久才看得出来。她爱他!她要与他共死。
若他遭了不测,她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她踉跄前行,纷飞的泪中,她几次重重跌在地上,又努力挣扎爬起。
……
渐渐的,“甘露殿”的一角终于露了出来,与之同时的,还有那漫天映红了天边的火光……
“霍郎!——”她凄厉地尖叫一声,鼓起最后的气力向那团火光奔去!
不!——不可以!剧烈的奔跑中,她长长的发散落,纤弱的身影像一只最美的白蝶,飞一般投入了那团火光之中……
……
“攻门!”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喝声在沉重的宫门外响起,连地都震了几震。巨大的攻城锤“轰隆”一声,一刹那间地动山摇。
张秋沉静的脸上闪着誓死的决绝,他身边是一身泥汗的德轩。
“再攻!”他喝道!
几百人撑着那攻城锤迅速退后,又呼喝一声,“轰隆”一声,撞了过去。
坚固的城门晃了几晃,最后却屹立不动。
“来人!去取破城车!”张秋喝道。德轩紧抿着薄唇,看着那彪壮的士兵一下一下地来回撞击着宫门。
冷汗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天渐渐发亮。
娘娘!奴婢请来了救兵了。娘娘,奴婢一定会将你救出!……
他暗暗咬牙。手边的长剑已经拔出,即使他不会武功,等城门一破,他定要第一个冲杀进去!
更大更重的破城车终于拉来,破城锤迅速退下,换上巨大的破城车。
“轰隆!”几百人一起呼喝着,发狠地推了进去。果然!包着生铁的尖头将沉重厚实的宫门砸穿了一个大洞。
“吼吼!”彪壮的士兵精神大震,又呼喝地退后。
最后一次!
“保护皇上,铲除逆贼!”张秋忽然高喝一声!
“保护皇上,铲除逆贼!”千万人终于振臂高呼,手中明晃晃的长枪在黎明的光线中闪着肃杀无比的寒光。
“轰隆!”最后一声地动山摇的轰响,坚固的宫门终于被重重撞开!
“杀!杀!”张秋率了八千人马像蚂蝗一般扑入幽幽的楚宫!平整宽广的宫前广场上千万人践踏而过,地在颤抖,天上的晨光因这杀气而阴沉几分。
……
来了,来了!欧阳箬终于重重扑倒在地上,地面的颤抖与那震天的呼喝声如浪潮一般扑来。
霍郎!霍郎!我终于请来了救兵,终于来了!……她挣扎立起,长长的发迎着晨风,向后飞扬而去。
霍郎!霍郎!……她哈哈长笑,看着千人叛军中央皇后那惊恐万状的脸色。第一次觉得心如此欢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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