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颖不敢吭声,想了一会才慢慢上前福了福身“这位大人是来找我家先生的是么?”
那人正举目四顾看着周围清幽的景致,闻言微微眯起利目,含了一丝浅笑道“是,烦请前去通传一声。”说着他便在门外随意走走看看,一派气定神闲。
静颖见他身上气度斐然,整个人身上散出不可侵犯的清贵之气,她犹豫了一下,才又恭声道“我家先生如今正在见客,不便打扰,请这位大人随奴婢去前厅歇息吧,等先生会完客,一定将大人引去见先生。”
她方才哭了一通又被竹瑶严厉地训斥了一番,行事再也不敢莽撞,而面前这位客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显示出与众不同来,所以她更是小心翼翼。
那人微不可察地皱了两道又长又挺的剑眉,沉声道“去跟慕白说一声,就说是朕来了。”他说完,不等静颖反应过来,又侧头道“算了,还是朕进去找他好了。”
他说完,举步便往里走。
静颖喉咙中的一声急呼就生生压了下来。她张大嘴,吃惊地看着他不客气地走进门内。
“朕”?!她身上一软,几乎要软倒在地。天啊,是当今的圣上来了。那那……那他万一看见先生与贤妃娘娘有说有笑,万一误会了……
静颖平日糊涂的脑袋,此时突然高速运转起来,她赶紧挣扎地爬起来,追上前去。
“皇上……皇上,……皇上恕罪啊,还是奴婢引皇上前去吧。”静颖忙连声唤道。楚霍天在前面走着并不回头,步履意态悠闲,但是却走得极快。
静颖一见自己追不上,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心中一动,忙大声唤道“先生!先生,皇上来了……”
她叫得大声,才转过一个拐角,就见亭子里的先生与贤妃娘娘面对面坐着品茶赏荷。
听得静颖的大呼,欧阳箬抬头向声音来处一看,忽然抿嘴轻笑。她这一笑,含了几分娇羞与几分的惊喜。静颖看得又是一呆。同样是倾国倾城的笑,可这笑分明就是与先前她看过的笑不一样。
这笑分明就是看见了心中之人的笑颜,直从心里发出来的一般。
她立起身来,对那人招了招手,笑道“霍郎,你怎么来了?”语气温柔,含了一丝娇嗔之意。走在静颖前的楚霍天身形微微一顿,这才迎上前去,哈哈一笑道“朕突然也想起好久没见慕白了。所以特地跟过来看看。”
他步上凉亭,自然而然将手搭在她的纤腰间,看了她一眼,才笑道“怎么样?那件事与慕白说了没有?”
静颖呆呆看着传说中的楚帝与贤妃二人相拥相靠,忽然想起先前荒谬的想法,顿觉得实在是玷污了面前这对璧人,看来皇上与贤妃二人的感情比人们称道的还要情深几分啊!
赵清翎淡淡揖了一礼,笑道“皇上可否不放心娘娘,所以还特地赶过来?”他儒雅的面上现出少见的揶揄之色,一双如墨玉般的清亮眼眸只在他们俩面上打转。
楚霍天略略尴尬地轻咳一声,沉声道“朕自是十分想见赵先生了。想与赵先生把酒畅谈一番。”
赵清翎只微微一笑,转了头偷偷轻笑。欧阳箬红了面,低声道“皇上不是知道臣妾要过来吗?臣妾才刚到此处不久,还未与先生提那事呢。”
楚霍天“哦”了一声,微微皱了剑眉道“嬴州找你不见,正在发脾气呢。霖湘把那靠在屏风边的骨瓷花瓶打碎了,朕才瞪了她一眼,她就哭个不停,你早些与慕白说了,便早些随朕回宫吧。那些孩子朕实在不会哄。”
欧阳箬靠在他身边,轻声道“臣妾去之前都与他们扯了个谎说要出来敬香,他们这么还是这般不听话……”
两人细细说着话,倒把赵清翎忘在一边。静颖在亭下听着他们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浑然忘了外间之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便是夫妻情深吧。没有华丽的语言,只琐碎说着家长里短,可那份情意,却近得仿佛看得见,摸得着。
再转头看看先生,只见他独自一人,看着满塘盛开的荷花,那碗大的花种盛大而热烈的开放更衬得他满身萧索孤独。
静颖越看越心疼,眼中不由泛起水雾来。此时竹瑶端了菜肴过来,见静颖默默立在亭边,心中诧异,却也不好说什么。
赶紧将菜端上。赵清翎笑道“山野粗食,还望皇上娘娘不要介意才是。”
楚霍天瞧了瞧菜色,道道精美,色香味俱全,不错啊,赵小子,你说是隐居,可还有红袖添香夜读书,还能有这样好厨艺的厨子,实在是享受。”
赵清翎哈哈一笑,长袖轻收,拿了竹著汤勺一一分了,看了看一边的竹瑶才正色笑道“赵某哪里能与皇上相比?娘娘为皇上洗手做羹汤,皇上难道觉得不知足?”
三人俱是笑了。欧阳箬忽然柔声道“赵先生已经蛰伏三年,如今可否准备一鸣惊人?皇上还是需要赵先生的。”
楚霍天亦是道“慕白就不必推辞了,箬儿的意思是想叫慕白去教导嬴州。朕有什么事也能叫慕白帮忙参详。”
赵清翎只笑不语,看着满塘荷花忽然轻笑道“赵某想抽身,竟然是不能啊。”一阵风吹过,送来阵阵清香,粉红粉白的荷花迎风招展,满院的清丽静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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